於她來說,最好的消息是謝成燁視她如空氣、當作世上沒這號人一般速速和離,兩人各走各路。只要會令她同謝成燁扯上一點干係的事,都不是什麼好事。
她腳步虛浮著往前走幾步,離謝成燁近些。
聲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些,再問了聲,「郎君是夢見我什麼了?」
不知怎的,她心中有個極為不妙的猜想,謝成燁莫不是夢見了上輩子的事。
夢見她死纏爛打糾纏他、夢見不知悔改撞南牆、夢見她作繭自縛害性命。
既然她都能重新來過,那謝成燁呢?
他會不會也會記起上輩子?
若是記起,他會不會,再記恨她?
沈曦雲粉嫩的臉頰覆上蒼白,原本纖細靈巧的手指僵硬垂在袖邊,輕咬住下唇,試圖平復內心湧起的波動。
上蒼真會如此作弄她麼?給了她希望,又把記恨著她的謝成燁送回來預備再殺她一回。
她驟然變化的情緒令謝成燁無法忽視。
他不明白,自己不過說起夢見她,她竟如同遇見洪水猛獸般驚懼萬分,她當是不情願出現在他夢中,連他僅僅在話語中提起,都會如此牴觸。
謝成燁嘴角的弧度放下,垂眸,望見她顫抖的指尖,道:「無甚特殊,我只是夢見你提著元宵那日的兔兒燈在路上走。但記憶里,我似乎不曾見過你提著那燈。」
他挑挑揀揀,最終選了個有標記物事的片段。
「我提著兔兒燈走?」沈曦雲重複了遍他的回答,試探著問:「沒有旁的了麼?」
謝成燁盯住她水波瀲灩的眼睛,「沒有了。」
「僅此而已。」
沈曦雲緊張的神色緩和些許,擠出一抹笑。
「元宵,這都過去十多日的事了。其實那天回院子的路上,我曾從春和手裡接過燈,提著走了一段。許是那時郎君在後頭瞧見了,但沒記真切?」
「大抵是這樣,」謝成燁選擇接受她給出的答案,「應是我記岔了。」
她的手指終於回神動起來,將方才慌張動作垂落耳畔的髮絲斂到耳後,道:「我從前跟在娘身邊,也略通些醫書,醫典上說:春氣通於肝,肝主目。春日裡眼前是容易見些奇怪幻想,我少時亦如此。」
說著,沈曦雲退回書桌前,蘸墨提筆,撰寫她無比熟悉的靜氣凝神藥方。
她年幼時每至春日,常多夢,每夢醒,哭泣不止,娘說是她小時被邪祟魘住才會如此,特意調配出個藥效極好的方子,連著服用一月,再不發作。
默完,她等墨跡乾的功夫同謝成燁解釋,「這方子是我娘留給我的,郎君可一試其藥效。」
「還有,都說夢境與現實正相反,若郎君夢見什麼奇怪的事,莫要當真。」
也莫要怪到她頭上。
她已經拼盡全力離他遠些了,放過她罷。
謝成燁接過方子道謝,「好,我不會當真。」
沈曦雲面上的笑真摯幾分,「是呀,夢中的愛恨情仇就都隨它去罷。」
心下放鬆,她不免想起明日的行程,「今日我看郎君來得晚,也沒忙書房的文書,剛巧我腳傷大好,明兒又要出門,就不勞煩郎君每日再來棲梧院陪我了。」
她話說得體面,件件只道謝成燁妥帖,誇讚他,但內里的意圖卻是拒絕他再來。
謝成燁一瞬不錯地看她,良久。
「好。」
沈曦雲考慮周全,謝成燁走時,親自送他到院門,目送他沿著垂花走廊離開,直至消失不見,徹底鬆口氣。
雖然謝成燁只說他夢見了她提著兔兒燈走,但防範萬一,他們還是少接觸罷。
不然,所謂明明不曾發生但異常真實的夢就要成真了。
她難得收下和離書平緩幾日的心境再次被謝成燁的問題擾亂,亂到第二日她坐在正寶樓三樓喝茶時,還在想這事。
樓下,寶頭街人聲鼎沸,兩旁店鋪攤位林立,均是專門經營書畫、珠寶、古董一類的珍品或號稱能撿漏的孤品,最大的一家便是正寶樓,據傳掌柜祖上做過前朝大官,家中珍藏無數,下江南後開店,又做起金銀彩帛生意,樣樣精美,是江州許多富貴人家的心頭好。
但沈曦雲無心賞寶,等人的間隙思索起謝成燁昨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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