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她單方面所言,謝成燁那時,只是含笑撫摸她的頭頂,並未答話。
嘴裡的紅豆糕突然變得味道寡淡,她強咽下,急忙順口了茶水,隨著茶水下肚,那股不適感也消失不見。
她鬆快地準備把油紙包擱回案幾,一抬眸,和不知何時已轉過臉的謝成燁目光相對。
「啪嗒——」
手心一顫,油紙包墜到木製案板上,發出聲響。
「其實你若疑心今日花朝節會出亂子,最好的打算應當是不出門。」謝成燁垂眸,用著點意味不明的神色看她。
她莞爾一笑,「雖是這個道理,但錯過花朝節上精妙絕倫的花神燈更是樁憾事。」
這是假話,真實緣由是,她在現場,憑藉上輩子對這樁官司的了解,說不得能幫上些忙。
那時溫易之已經被關押在牢獄,她輾轉託人見他一面,溫易之坦坦蕩蕩說自己並未犯此案,讓她不必費神救他,他相信官府、相信朝廷會查清真相,不會冤屈一個清正好人。
當時她嘴上答應,回來後卻想方設法尋來關於此案的卷宗,從見證者口中流民出現的時機、地點到花燈燃起的大致位置一一查驗,試圖尋找疑點。
可惜沒等案件有進一步進展,溫易之就於牢獄中自戕。
死時留下一紙血書。
血書上字字諫言,陳情表意,道百姓艱辛、官府無能,道自身志向被權貴欺壓、飄零流落不得善果,道但願以己身之死、驚醒聖上。
若官府直接壓下此事倒不至於鬧大,偏生溫易之血書現世那日,天生異象。
沈曦雲記起三月三那天籠罩萬象的黑暗,閉了閉眼睛。
上輩子溫易之的死成了導火線,借著天地異象,有人揭竿而起斥責朝廷昏聵無能,被上蒼降下懲罰,直言要清掃奸佞,消息愈演愈烈,天下十三州皆有應者。
也正是因為此事,朝廷才會派欽差來江州安定人心,欽差才會認出流落民間的謝成燁,將他帶回燕京。
這般想來,一切的根結,都源自花朝節這日的暴亂和燃起的大火。
所以她要出門,她要去花神廟。
不論是為了今夜可能傷亡的百姓、為了被牽連的溫易之、抑或是僅僅為了她自己,為她良心得安、不愧於己。
唯有入局中,方能窺見她上輩子不曾見的線索。
馬車一個顛簸,緩緩停下,車夫吆喝道:「小姐,咱到了。」
謝成燁先她一步下車,打量片刻花神廟周圍的情況,方才掀起車簾,沖她遞來左手,手心向上候著,「下車吧,窈窈。」
沈曦雲猶豫一瞬,選擇把手隔著衣袖搭在他腕上,微微借力,踩著矮凳下來。
夜幕降臨,花神廟前的街巷上,遊人如織,小些的花神燈以五彩吳綾折枝而成,掛在樹梢檐角,大些的則扎彩為亭樹立在街道邊,高可三四丈,以雲母石為外殼鱗甲,上下通明,光照數丈。
輝煌的花神燈硬生生把街尾的月莊酒樓前的彩樓襯成凡俗顏色。
但也是這些燈,在上輩子於大火中爭相助長火勢、席捲整條街巷,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若非是此處臨著河岸,造成的損失死傷會愈加慘重。
燈火倒映在沈曦雲眼底。
她專注看燈,渾然未覺,身旁的謝成燁放肆深沉地看她。
他避了一路,怕她不自在、怕見她蹙眉、怕他看過去只得到她躲避的神色。
謝成燁堅持十餘日的不見,在昨夜盡數潰散,他在她說話時一心一意看她,在她走後急不可耐欲上榻救寢,因為他覺著,夜裡該入夢見她了。
不論是甜蜜的夢、還是令他心慌的夢,只要與她有關,他都不想放過。
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丟盔卸甲、一觸即散。
謝成燁在夢裡近乎自虐般貪婪看少女在花燈下的嬌笑,捉住他的手、撲進他懷中,許下生生世世的諾言。
他在觸及「永遠」這個詞語時從夢中驚醒。
哪有什麼永遠?
這份愛意有期限,還有十一日,他便會同她和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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