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房窗扉處破開一個小口,沈曦雲觀察外頭的情況,彎月高懸,已經入夜,她赫然發現,此處不是個陌生地界,竟然是隱山寺的後殿附近。
她能清晰從小口看見隱山寺莊嚴的檐角石柱。
知道了地處何方,她心中稍安,至少她熟悉這裡建築的位置。
只是,沈曦雲轉念想到,隱山寺內有可以求救的人麼?還是此處已經全被不懷好意之人占領,等著她自投羅網。
這個猜測有讓她心頭的巨石高懸起來。
暗室里安危未知的吳玥不容許她再磨嘰,沈曦雲推開柴房的門,小心沿著牆壁行走。
她沒法放心隱山寺內的人,不若速速從山上下去,到臨近的農莊處找人。
好不容易接近隱山寺門口,一陣急促的叫喊聲打破夜晚的寧靜,「快找人!她跑了!」
火炬被點亮,腳步嘈雜,在廟內多處閃現出身影。
沈曦雲立刻加快速度,從山下跑去,她不敢走寬闊的大路,目標明顯容易被發現,她選擇從隱山禪徑跑下去,路窄,而且可以向兩邊的樹林中躲。
夜風割過臉頰,吹起她的衣衫,急促呼吸,冷風直灌。
火炬始終追在她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有人在她身後喊:「沈小姐,請別跑了,我們不打算傷害你。」
沈曦雲怎會聽信這種話,自顧自向山下跑。
說話的人見她動作不停,繼續解釋:「我們抓你是為了驗證我教聖女的身份,才冒險行此事。你或許聽過我們的名號,我們乃太陰教。」
「太陰教的聖女乃前朝遺孤,皇室血脈,我們取血也是為此,我教能用血驗明身份。」
「沈姑娘,方才結果已經出來了,你便是我教苦尋多年的聖女,所以我等絕不會傷害你,而是邀你共謀大事。」
沈曦雲聽見這話,心中炸起一道驚雷。
抓她取血是為了驗明身份?太陰教聖女?
她並不相信這說辭,她生於江州長於江州整整一十六載,此前從未和太陰教打過交道,更遑論所謂前朝皇室。
她爹名沈繼,是江州城富商,娘名曹柔,是江州城濟善堂的大夫,祖輩往上數,沒一個跟皇室扯得上親戚。
怎麼聽怎麼像他們欺騙的話語。
恰此刻,山腳傳來兵馬行進的聲音,舉著火炬最前面的兩名追捕者交換一個眼神,加快步伐往前追。
抬高聲音喊道:「沈姑娘,你就是我教聖女,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不用擔心。」
「咻——」
箭矢從山下射向火炬。
廂軍的鐵甲在小徑盡頭顯現,是官府!
沈曦雲眼眸亮起,向山腳狂奔。
主子的命令已經完成,追捕者沒了繼續向下的打算,高喊一聲「撤!」,在官府廂軍逼近前,迅速撤退,往後山遁去。
沈曦雲看見了同時在向她奔來的身影。
這人倉皇著步子,向來平整的錦袍儘是褶皺,儀容憔悴。
「窈窈?」
沈曦雲應答的話語到了舌尖,這人已經趕到身前,腰身收緊,她落入謝成燁的懷抱。
夜風中鳥雀驚叫,遠處耳邊兵甲碰撞聲、鐵器鏗鏘聲、官兵追趕的怒呵聲混雜在夜色中。
近處謝成燁的懷抱像是幻覺,並不真切。
前世今生,恢復記憶的謝成燁從未這樣抱過她。
甚至哪怕是上輩子恢復記憶前的夫君林燁也沒有抱得這樣緊過。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臟的劇烈跳動,那節奏像是要穿透胸膛。
他的呼吸急促而熾熱,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髮絲,謝成燁額頭埋在她脖頸處,一片濡濕。
那是什麼?
汗麼?還是,淚?
沈曦云為自己的猜想感到詫異和無措。
謝成燁這樣的人,也會流眼淚麼?而且,還是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她,一個陰差陽錯和他有一段婚事但早已和離的女子。
沈曦雲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開他,讓官兵趕緊去隱山寺暗室找吳玥,但並未成功,他抱得太緊了。
「林公子,我無事,但還有人要救,我得知會官兵。」
謝成燁在她話語下終於回過神般,一點點鬆開手,側身坐在階梯上,偏頭,讓她瞧不清他的正臉。
她匆匆站起告訴完官兵暗室的位置和吳玥的狀況,轉身,看見謝成燁還坐在原處,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