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妻子、把窈窈帶回自己身邊。
唯獨略過了那個最壞的可能,她哪也沒去,就靜靜地躺在地上,鮮血滲進冰冷的石板縫隙。
謝成燁倉皇著步伐,跪倒在她身側,顫抖著雙手抱起她的身軀。
他從未覺得她的身體那麼輕過,那麼脆弱,稍微用力,就蹭破手臂上的一塊皮肉,亦同時剜下他一塊心頭肉。
他慌了神,控制雙手的抖動把她平穩放下,從腰間暗袋中取出常備的解毒丸、章典給的續命用的草藥丸,好幾種藥劑,他一樣一樣餵到她嘴裡。
「窈窈,別怕,我會救你,我會救你。」
他把藥丸捏碎松進她咽喉,藥丸順著血流進去,一顆又一顆,根本不見效。
她皮膚血肉潰爛得愈發厲害,原本喊疼的聲音微弱下去,庭院裡只余謝成燁的哽咽呼喊。
他又想起章典曾教過能阻斷毒藥流動的點穴之法,但對於早已流經全身摧毀她身體的藥物註定無法發揮作用。
「窈窈……窈窈!」
他喚著她,指望她能做出回應,但什麼也沒有。
進門時那聲「謝成燁」已經是除了疼外她說的唯一一句話,只是叫了聲他的名字,餘下的什麼也沒說。
淚水在眼眶中積蓄,他竭力忍耐,怕自己瞧不清這姑娘的面容,怕遺漏她的任何一個表情或是話語。
此時此刻,他終於意識到,他來晚了。
來不及了。
對他,更是對她。
逐漸落下的霞光似乎也在為她舉辦一場葬禮,太陽一點點落下,她的生命在他的懷抱中一點點逝去。
他低聲呢喃,反覆念叨沈曦雲的名字,日頭最後一次傾灑下,懷裡眼神空洞、七竅流血的姑娘仿佛恢復了一剎那的力氣。
她被鮮血染紅的唇角勾起一抹笑,蠕動著唇。
謝成燁聽見了那句:
「爹娘,你們來接我了。」
利刃穿心、千刀萬剮。
淚水再也無法忍耐,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她徹底冰冷的頸側。
嗚咽的哭聲在院落內迴響,他用沾滿暗紅血跡的手輕輕闔上她的眼,低頭,終於敢用力放肆抱緊她。
「阿燁,我心悅你,你喜歡我嗎?」
——喜歡的,喜歡窈窈,愛極了。
「今日元宵,我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我和阿燁相伴到老。」
——不能再好了,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阿燁,我會年年歲歲,永遠陪著你看花燈。」
——我也會永遠陪著你看花燈。
每一個她的問題、她許下的承諾,謝成燁其實早已在心里做出了回答,但困於表象、困於外因、困於心結,他不曾認認真真說過。
他曾以為來日方長,他們會有很多很多時間相伴,那些答案他有時間一個一個講給她聽。
她會原諒自己的欺騙、原諒他迫不得已的苦衷、原諒他的退讓和妥協。
可所有這些,都在今日戛然而止。
他不再有機會說,她也不再能聽見。
大抵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是抱著對他的恨意死去。
謝成燁跪伏的身形因悲痛而止不住的顫抖,肩膀聳動,把所有的禮節體統拋之腦後。
為他再也無法醒來的妻子哭嚎。
回憶與現實交織,謝成燁眼角流著淚,大口喘氣,鮮血隨著他胸膛的起伏從傷口流出,但他渾然未覺一般,只知道握著她的手乞求道:
「窈窈,別走。」
**
謝成燁再醒來時,睜眼是熟悉的房梁、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擺件。
以及,在床榻邊的她。
少女一襲湖藍色的衣裙,燭光下顯得格外纖細柔弱,烏髮垂落在雙肩,臉龐白皙如玉,眉如遠黛,歪著頭曲肘小憩。
美好如同夢境。
這是濟善堂的病患間,建元九年冬日沈曦雲救下他後他就住在這兒。
周遭的物件布局都和那時如出一轍。
讓剛醒來的謝成燁有些恍惚,如今到底是什麼時日了,他是回到她最初救下他那一天?
他試圖坐起身子抬手觸碰眼前的姑娘,卻把她驚醒。
她猛地坐直,眼眸里雖有驚喜,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仿佛昏迷的他是個負累,如今醒了,總算解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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