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愛,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愛人死去,她的魂魄也從那時就跟著逝去了,之後的一年,不過是掙扎在人世苟活。
夜間風涼,沈曦雲端起案几上特意備下的棗茶,熱氣氤氳,她沉浸在思緒中。
恰快至潘樓街宅院,也不知前方發生何事,車夫勒緊韁繩,車廂一個翹咧,滾燙的茶水從茶盞中潑出。
但預想中的疼並未出現。
沈曦雲驚魂未定,低下眸子,看見謝成燁寬大的手掌覆在她手上,暗色的茶湯順著他手背滴落,烙下一片紅印。
他一副不覺得疼的模樣,隨手取過案几上的巾帕,擦拭乾淨茶水,叮囑道:「窈窈瞧瞧你身上還有可有哪處燙著了?」
又從案幾下取了塊乾淨的巾帕遞給她擦拭。
見她接過,謝成燁才安心問起車外是什麼動靜導致停車。
永寧在車外應答,「主子,是江州城的陳家兄妹。」
突然冒出來驚了馬才導致停車。
沈曦雲正擦拭衣襟,聽見這話,猛抬起頭,瞳子亮起來,「阿希來了?」
她離開江州離去得匆忙,只給陳希陳穆送去了信,想著若是時間湊巧,等陳穆回京就職剛好能碰上。
沒成想,他們這麼快就到了。
謝成燁看著那姑娘迫不及待讓馬車在宅院前停下,迫不及待跳下車奔向那二人。
春和、景明早已提前候在門口,見小姐總算回來,連忙迎上去,同陳家兄妹問完好,見小姐衣衫上有水漬,忙不迭嘮叨起來,催促進屋洗塵換衣。
門口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唯謝成燁站在馬車旁,明明是多少燕京貴女心儀的金玉般的郎君,此刻卻叫長安品出幾分落寞。
長安點了點額頭,像什麼來著?
他眼珠子一轉,想起來了,像王府里養的那隻孤身一狗形隻影單的獒犬。
那頭,景明正喜笑顏開地說:「今兒小姐進宮,我和春和在街上可聽到樁大好事。」
陳希替沈曦雲問:「景明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快說來。」
「小姐在江州安頓救濟流民和花朝節上救人的事,竟傳到了燕京,我聽見茶樓里都讚嘆說江州城的這個沈小姐雖出身商戶但有文人風骨呢!」
沈曦雲詫異。
她已入京十日,這些事早不傳晚不傳,偏偏在她被皇帝召見入宮的這天傳播。
就好像,有人在藉此機會在民間為她造勢,讓人記住商戶女沈曦雲的存在。
不至於成為一個輕易被皇帝抹去身份的人。
她轉身,瞧見站在十步外,靜靜看著她的謝成燁。
沈曦雲同春和他們道:「我過去說幾句。」
說完,提著裙裾小跑幾步到謝成燁面前,深吸一口氣。說道:
「我方才一直忘了同殿下說,總有一日,我會離開燕京。」
謝成燁眼睫垂得更厲害,「嗯。」
沈曦云:「但不是現在。」
他驀然睜大眼,叫人想起乖巧等食的狼犬。
「殿下,我大抵會留在燕京挺長一段時間。」
但不是為了他,是為了她自己。
謝成燁微笑,只是眼眶在夜晚燈火下反射出一點水潤明亮的光。
「好。」
第66章 身後事「窈窈的確是這世間……
潘樓街上,老槐樹的影子爬過門楣,在宅院的青石板上暈染開暗色。
穿堂風挾著桃花香掠過檐角的銅鈴,掠過迴廊,掠過竹簾,吹到少女的書案上。
沈曦雲正執筆回復江州沈府管家傳來的信,吹來的風把宣紙上未乾的墨跡擴散開,她撂下筆,用鎮紙壓好。
「等信幹了,你差人送回江州,免得叫府上大家擔心。」她同春和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