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所指,卻是孟雲瑤。
這不是太陰教的教眾,是皇帝的禁軍。
領頭之人,正是如今侍衛兵馬司的馬步軍都虞候,陳穆。
他呵斥道:「大膽逆黨,竟敢冒充我朝勛貴之女,還集結勢力意圖殺人,把她拿下。」
兩名玄甲侍衛反剪住孟雲瑤的雙臂,她眼中猶帶著不可置信的情緒,不敢相信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地位倒置,天上地下。
她一邊掙扎一邊道:「你們,你們瘋了!我乃國公府小姐,今日不過是邀沈姑娘避暑。」
紅寶石鑲嵌的金釵從她髮髻間跌落,正巧滾到沈曦雲繡著桃花花瓣的裙邊。
沈曦雲拾起髮釵,感受到冰冷的寶石貼著掌心,眼神複雜,望著這個前世今生都曾在江州特意哄騙她的「友人」。
「我既然已知曉你身份,又怎會毫無防備赴約呢?」
「你的身份,我早已稟明聖上。」
她轉頭對陳穆說道:「勞煩陳將軍了,我即刻入宮面見陛下。」
卻不想剛進皇城,便碰見了謝成燁,他顯然是剛剛得到了消息,猜到她會來此,故意堵她。
「窈窈。」
沈曦雲福身向他行禮,被他攔住,她順著力道站直身體,「雖然殿下心裡估計滿是疑竇,但一切不如等我見過皇上後再談。」
「好。」他目光深沉看向她,放開手。
殿外,周福海正笑盈盈地等著沈曦雲,「沈姑娘請進。」
他遠遠看見淮王殿下把沈曦雲攔住,還以為兩人要多說幾句,想著是不是該上前打斷,沒成想不等他上前,淮王就放了人。
那模樣乖覺的,他從未見過誰對淮王有這樣的威力。
就算是聖上,祖孫兩人脾氣擰起來,也得消磨好一陣兒。
倒是這沈姑娘,干出了面對賜婚聖旨拒婚的事,淮王竟毫無芥蒂,反而每日都跑去,連聖上聽聞都哭笑不得。
這世間,果真一物降一物。
周福海搖搖頭,把思緒清空,為沈曦雲親自打開殿門,迎她入殿。
殿內,謝倉放下正在批閱的奏摺,撇了眼行禮的沈曦雲,道:「行了,淮王都免了你的禮,朕再讓你跪著聽,不是苛待了臣民。」
「是陛下仁厚。」沈曦雲恭敬答。
「呵,朝臣愛夸朕行事果斷,夸仁厚倒是少見。」他的指節輕叩桌面,問:「孟雲瑤就是允諾為朕找到的真正前朝遺孤?」
「是。」
這便是皇帝第一次召見她時,她給出的允諾。
那時謝倉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按商女身份當淮王側妃,二是認下前朝遺孤的身份謀取王妃之位。
她做了第三個選擇,為謝倉找到真正的前朝遺孤,換一個自由無拘的將來。
謝倉答應了。
彼時天子高居明堂之上,喜怒難辨地問她:「你有何依仗認為是真正的前朝遺孤太陰教聖女把你推到台前?」
「民女唯一的依仗不過是我對爹娘的信任。」
她的身份若真有異樣,爹娘不可能不說,不論是沈繼還是曹柔,二人都不是這樣隱瞞的個性。
作為醫者,娘見識過那麼多病患家中道德倫常的混亂例子,怎麼會因為涉及到前朝就選擇隱瞞。
而且,她不是真的沒有一點線索。
在她那日正好剛在茶樓遇見孟雲瑤之後,她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濟善堂有一味金瘡藥,廣受好評,效果斐然,在堂內診治又傷了外傷的病患基本都會用到它。
在隱山寺暗室受了傷的吳玥也不例外。
人人皆知,這味藥的發明者正是濟善堂的創辦人曹柔,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味藥中加入一種獨特的藥材,起到安神定氣的功效,這種藥材會散發出草木甜香。
微不可察但很好聞。
沈曦雲非常喜歡,曹柔在給女兒做的安神香囊中亦用了此物。
曹柔死後,沈曦雲因為想念她,數次按照娘留下的安神方子親自配置後使用,在香氣中悼念娘親。
所以縱然她對其他草藥不甚敏感,但對娘方子裡用的藥材異常熟悉。
熟悉到僅僅是錯身相逢,也足夠她認出孟雲瑤身上那一點近乎淡薄的氣味。
那一刻,懷疑的引子埋下了。
沈曦雲在殿內沒回答完謝倉幾個問題,總管太監周福海得了消息稟報,「皇上,剛剛被捉拿的孟氏,要求見沈姑娘,說她見了人就招。」
接著,又上前在皇帝耳旁小聲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