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利汀是位伯爵夫人,她過得很慘。
唐克納頓莊園中的傭人都知道,伯爵在半年前娶了一位夫人,卻不允許她穿好一點的衣服、不允許她吃飽腹的食物,就連月錢,也要在剋扣掉絕大部分、再剋扣掉絕大部分後給她。
到冬天了,維爾利汀手中逐日逐月攢下的錢仍然不夠她買一件厚冬衣,每日只能穿著最薄最破的衣服出門。
她每天要在天不亮時冒著寒風把宅邸院落打掃乾淨、幹完那些最髒最重的累活,再在日出時捂著凍僵的身軀回來,替伯爵換衣裳。
伯爵不許她有一天不挨折磨,用他的話來說,這叫「對她的恩賜」。
「艾絲薇,我那對黑曜石袖扣去哪裡了?」
「艾絲薇!今天早上有客人要來,記得準備好所有東西!」
「艾絲薇!今天的熱水怎麼準備得這麼慢?我留你在這裡是幹什麼用的?!」
伯爵管維爾利汀叫最開始遇見時她告訴他的名字「艾絲薇」。他像吆喝傭人一樣吆喝她,維爾利汀不及時響應就得受罰,身體上的,精神上的,還有那些……最不可言說的。
「對不起,老爺,」沒能按時完成伯爵安排給她活計的維爾利汀匆匆忙忙端著裝有熱水的黃銅盆子來了,滿面愧疚地站在伯爵身前。
「今天花壇里結的冰把地上的碎葉子都凍住了,清理它們花了些時間。以後,我會儘早趕回來伺候您的。」
「清理葉子?和照顧我相比,清理在你心裡才最重要麼?!」
「不,您在我心裡才最重要。」維爾利汀放低了語氣。
「哼,那還不錯。」伯爵被她主動放低的卑微姿態和她口中那「伺候」的字眼取悅到了,暫時放過了她。
「別忘了,要不是我把你從那群仇視女巫鄉下佬的圍毆中救出來,你還不知道要挨他們多少打呢。要想留在這裡,你就得付出點實際的行動來。」
他從銅盆邊抓過妻子泛紅的
手,「你的手上長凍瘡了,艾絲薇?」
「是的,老爺。」維爾利汀滿面羞怯,猶如少女羞澀地面對自己的戀人。「只是一點點凍傷,不要緊的。」
伯爵滿意地放開她,「只有受傷才能體現出你對我的愛啊。如果經受不住我的折磨,你該怎麼證明你才最適合待在我身邊呢?」
也許有人因忌憚她有著黑色的頭髮、故而容易與傳聞中的「女巫」產生聯想而從未仔細觀察過她的容貌,但日日和她朝夕相伴的庇安卡唐克納頓最清楚,維爾利汀是多麼的美麗和誘人。
她的長黑髮如同汪洋一般捲曲,在床單上平鋪的時候宛若黑色的大海。既五官卓越、身材高挑,又天然自帶一種隱秘的讓人琢磨不透的氣質,如果不以卑微姿態出現在別人視野中,也許會是位冷艷的大美人。
但他知道,在他面前,艾絲薇必須是只收起爪牙向他獻媚的貓。
「艾絲薇,你會永遠愛我的,對吧?」
清晨的時候,伯爵的貴客上了門。
只有在這個時候,維爾利汀才被允許換上能見人的衣服,戴著華美的絲織手套圍在餐桌旁忙前忙後。伯爵時不時捧起她的手在客人面前親吻。美麗的女人是他的妝面,特別是艾絲薇這樣美麗的女人,更是他榮耀上鑲嵌著的昂貴寶石。
但只有維爾利汀知道,莊園主人能吃大餐,但她只能在所有人用餐結束後把盤子和碗全收到地上,蹲在桌角吃他們所剩下的剩飯。
「說起來,英俊的唐克納頓伯爵閣下也並不是不受其他家族貴族小姐的青睞啊,您怎麼……會娶這麼一位黑髮的美人兒呢?」
賓客在餐桌上跟伯爵打笑著,目光瞥向維爾利汀,口中意有所指。
黑髮人士本就少有,特別從十年前的那個節點過後,黑髮的美人更是尤其罕見。
十年前,龐加頓帝國曾發起過一場「獵巫運動」,旨在剿滅所有可能威脅到帝國穩定的女巫。他們現在所處的唐克納頓領是黑髮人種的聚集地,更是「女巫」被獵殺的重災區。
至於「女巫」到底是什麼,那位身居聖堂的教皇只給了一個籠統的概念,意指那些黑髮的女人。但基於教皇和聖堂對整個國家的重要性,光是「黑髮女巫會覆滅整個王國」的概念被提出來,就引起了絕大部分民眾的恐慌。
基於女巫的赫赫威名,今天仍有許多民眾對黑髮人種心有忌憚。可唐克納頓伯爵像是完全不在意這點,甚至公然娶了一位放在十年前肯定會被絞殺的黑髮女人為妻子,這點超乎尋常——
他明明是最忌諱那些黑髮女人預言的人!
更遑論伯爵是那場滅殺女巫運動的有力執行者,他怎麼會娶地位和發色都完全不匹配他的艾絲薇為妻呢?
「哈哈,比起這點,我還是更在意艾絲薇夫人是如何從那場對您這樣的人的災難中幸運逃脫的。」
見不可能從伯爵那裡得到任何有效消息,賓客微笑著,很有分寸地將話頭移到了那名女士身上來。
「想當年,伯爵在那場剿滅中,劍斬、絞刑、火燒……可是無所不用其極啊!我甚至親眼見到過一個年輕的女巫被血淋淋地開膛破腹。唐克納頓領從此沒有黑髮女人,可如此有效率的伯爵卻唯獨放過了您,想必是從那時起就鍾意於您,與您的結合也是自然而然吧。」
被搭話的維爾利汀於餐桌旁單臂夾著餐盤,笑容得體地回答道:
「您說笑了,事發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很偏僻的村子裡念書,根本沒注意到外面的動亂。」=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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