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另一個人呢?」
「——另一個人也一起做。」
祭神儀式馬上開始,黛拉轉身又馬上回頭,眼裡滿是神采:
「我馬上就要上台了,看我在上面跳舞時可要給我加油啊!」
她馬上去換上那套白綢緞制的女神衣裳。剛認識的兩位朋友都微笑著看向她。等出了更衣處後,黛拉就不再是黑髮姑娘,而是暫時變成了豐饒女神。
只是這時,卻有一人裝作不經意地狠狠沖向她們,撞開赫妮的輪椅,身軀用力地撞在赫妮肚子上。
「唉呀,我真是不經意的,對不起!」
赫妮痛苦無比地慘叫了一聲。維爾利汀拽起鬧事人的胳膊把他扔開,馬上去查看她的情況。
「還好嗎?赫妮!」
赫妮嗚嗚咽咽著,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
本來就是長期受驚嚇後的虛弱狀態,現在又被故意撞了,她的情況可以稱得上糟糕。赫妮捂著肚子,面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褪得毫無血氣,額角冷汗流出,髮絲被黏得絲絲縷縷貼在她臉上。
怎麼會有人在慶典上找事?!
維爾利汀推起她的輪椅就要走,焦急無比。「抱歉了黛拉,我們得先去找醫生。」
「——不!我過去,你留在這裡!」
黛拉馬上去查看赫妮的情況。
赫妮的身下出了血,她怕是馬上要生產了。
黛拉上前摸了摸她的胎心。胎心跳得很快,不是一個健康的狀態。
她抬起頭對維爾利汀說:「這個時間點上附近哪還找得到醫生啊!我必須過去給她接生!你留下來扮演神明,祭神慶典上不能沒有你。」
維爾利汀眼睛微微睜大。
黛拉放棄她辛辛苦苦準備了一整年的祭神儀式?
就在昨天,她還跟自己說她刻苦練了大半年的祭神舞蹈,從早晨練到傍晚,練到掌心發白,練到天際發亮,在一遍遍晨曦的催磨下,腳掌和握柳條的手指都起了繭子。
扮演神明的機會甚至還是她在上個春日節慶典後主動舉手爭取的,黛拉跟她講,那時她高興得發瘋了。
現在慶典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春日節上「神明」沒有來,整個郡的郡民們心上都會起一個結子。神明沒來代表著神明沒有護佑他們,這種心結會伴隨他們一整年。
維爾利汀轉了回來:
「我也懂醫術,我可以去幫她,你留在這裡!」
「不行,你哪接生過幾個人啊!這事還是我幹得比較多,就交給我來吧。」
黛拉從抽出腰間抽出手套戴上,她居然隨時隨地帶著醫師手套。
她代替維爾利汀接過輪椅,為了讓她放下心來,還衝她比了個大拇指:
「放心吧,我可是專業的婦產醫師!」
對於黛拉而言,春日節慶典祭神儀式的意義不會比維護產婦生命健康的意義更重要,如果象徵豐饒安寧的春日節帶不來生命的安寧健康,那麼這個節日將毫無意義。
維爾利汀這才想起來,她昨天就說過她是婦產方面的。
她很冷靜:
「那我也可以一起去幫忙,現場還有其他適齡女子,她們中也可以有人去扮演神明。」
「她們不可以。扮演神明的衣服是量身定做的,只有你的身材跟我最接近。而且,『神明』對於外觀的要求很嚴格,歷年都是郡民選出的最漂亮的女孩子,現場只有你最符合要求。」
但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
黛拉沒有時間了。她湊到維爾利汀身邊,壓低聲音說:
「是聖堂在上個春日節時指定要讓黑髮女人扮演神明的。他們知道這裡是黑髮女人的聚集地。」
「除了你之外,再沒人能辦到這件事情了。」
說完加緊帶著赫妮去了她的醫療所。維爾利汀在原地一時恍惚。
聖堂知道坎特拉魯郡每年都會舉辦春日節慶典,所以特地在這個節日提出這麼不合理的要求。他們知道一個鄉村郡沒有得罪他們的能力。
沒有人敢反抗。所有人都只能咽下尊嚴聽從他們的計謀。
……她們這些人又被輕賤和戲弄了。
黛拉未必真的喜歡扮演神明一角,但她那麼聰明那麼高傲,怎麼會不知道必須有一個黑髮女人主動走上那位置呢?
為了讓擔心她的人對她不再那麼擔心,怎麼會不扮演出一幅喜愛的樣子?
其他黑髮女性皆因為這個飾神儀式而拒絕出席慶典,她們之中沒有人會樂意接棒扮演神明,而若是強拉她們出來,無異於用鈍刀子切割她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