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邊找兔子邊心說你何必呢,分明就是在每天三遍聽使女對王后的報備時知道了她有一餐沒吃而已。凱撒找他是來讓他給維爾利汀看胃病的,但他現在已經發覺了病因到底出在什麼身上。
——真是的,你們兩個不冷戰不就好了?你們不冷戰的話,王后殿下的心情也不會不好了。不光如此,還嘴硬,分明是舍不下心來看她的,非說是來看她認錯了沒有。醫師打從心裡不敢苟同他們這位陛下的做法。
最後還是他親自找到了那隻兔子,那隻栗毛的兔子就縮在備餐處的廚餘角落裡。凱撒想過拿走維爾利汀的其他東西,可他唯獨沒有想過要拿走他的兔子。陛下一把將兔子從醫師手裡奪了過來,他要讓維爾利汀看看這是他找到的。
看見沒有,根本不是他做的!
維爾利汀從他懷裡接過兔子,看他一臉矜持等她誇獎的意思,壓根不理他。
凱撒氣急敗壞:
「連句謝謝都沒有嗎!」
維爾利汀送他以她的背影。諷道:
「我有什麼資格對陛下說謝謝呢?」
「維爾利汀,你就不怕你真的惹怒我嗎?」凱撒語氣冰冷。
「那你殺了我好了。」維爾利汀繼續向前走,沒有一絲遲疑。
正是如此,才最讓凱撒心冷。
是啊,她根本不在乎他。又怎麼會因為他找到她的兔子而覺得他好呢?
說起來維爾利汀對凱撒如此冷淡也不是沒有道理。她最討厭一個人能輕而易舉地把她禁錮在這齣不去的天地里,更討厭他能隨意像對待玩偶一樣地擺弄她,想對她好時就對她好,不想理她時可以絲毫不理她。維爾利汀討厭這樣能掌控自己的人。
只要他還是君主,這種對她的掌控感就揮之不去。
而凱撒今夜收斂了步伐。
他喝了酒。
大多數使女都不止一次地看見他出現在王后寢殿裡。那不是幻象,那是他確實來了。他時常等在維爾利汀的殿門前,等著她因思念他出來望風開門。可是她沒有,一次都沒有。
凱撒就這樣在她門前等了好幾個日夜。久到他以為是在禁足他自己。
今天他沒有。今天他徑直闖進了維爾利汀的殿門去。
為什麼說他收斂了自己呢?是因為他終於沒有故意讓那些使女看見、再等著她們向王后匯報看見他出現在這裡。今天他是不經意到這裡來的,他醉了,沒有刻意彰顯自己,憑心意到了維爾利汀那裡去。
那人在安靜地看書。
是啊,他是說了王后不能出王后殿去,可是他沒說他不能來。只要他願意,這王廷里的任何一處地方他都可以去。
金髮君主來到了維爾利汀身邊。
他怕她趕他走,所以沒有賴在她身上,而是安安靜靜待在一旁,趴在書案上,假裝她看不見他。
「維爾利汀……」
他輕輕說。
輕輕勾住維爾利汀的手握過來。
「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這種撒嬌對她來說總是有用的。今天她也沒有生他的氣。維爾利汀什麼都沒說,扯過一邊的薄毯為他輕輕蓋了起來。
溫暖的。暖乎乎的。
這就是他想要的。
君主在她的桌燈燈光下,借著她的書案輕輕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他沒有發現她,分明身上還舒適無比。
維爾利汀被舊王帶走了。
她本來是獨自一人走在王后殿裡的,可是在清晨的陽光下,王后宮殿的長廊轉角卻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然而他身上鎧甲的形制,維爾利汀卻熟悉無比。
極黑騎走到她面前,被面罩遮著的面容望向她:
「王后殿下,跟我們走一趟吧。」
暗道燈光昏黃。從外面進來光亮變為昏暗,又復光亮。維爾利汀用鞋尖注意到這暗道內的地面整潔,光滑而無灰塵,哪怕她被蒙上了眼睛,還是能憑觸感和氣味確定這裡是形制規整的宮殿一方。
這裡一定還是王宮內。
剛才從進來之前前不久,她還聽到了某殿侍從腰上的掛牌聲。那種掛牌王廷內人手一塊,只有高級侍從,掛牌才會碰撞出如此厚重的聲響。
來到室內。
「放開她吧。」一個清冽沉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被揭開遮眼布的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凱撒。
金髮男人從容坐在他的紅寶石王座上,相較於另一個「凱撒」,眉間氣勢上都多了幾分成熟。
啊——對,是凱撒,但是是另一個「凱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