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示意之後,那位名為安德烈的手下這才暴露出身份,給維爾利汀露出他袖子底下隱藏的黑薔薇徽記——赫妮的家標。
只是在維爾利汀看來,那更像是在炫耀。像是平時正經,但那正經的底色下,一到被允許時刻便迫不及待地炫耀出主人給他的金邊緣標記的狗。
「不說那個了,我們討論下之後該怎麼做吧。」女伯爵把話題扯回來。
她說:
「西爾城最近的局勢很不容樂觀,每個出城道的把守都更嚴苛了。你先在這裡藏到明天,等明天晚上可以放寬檢查的時候,我再送你出去。」
維爾利汀眸中的光沉了沉,「你這樣做一定會受到我的牽連……」
「不准跟我計較那些!」赫妮表面上慍怒,很快又放下了臉色來。戴赭紅色手套的手輕輕放在維爾利汀的手上:
「我早說過要幫你了,沒有不幫到死的道理。你就在這裡住著,我去會會那些刁難你的人。」
末了,又玩笑般道:
「我還等著你成為女王后帶著我和我女兒雞犬升天呢!可別現在就不接受我的助力呀!」
維爾利汀難過地稍微垂下眼睫:
「那要是我成不了女王……」
「沒有的事!」
赫妮否決。「你一定能成為女王!你這麼雄韜偉略、還計謀過人、還長得好看……成為不了女王是不可能的!」
玩笑歸玩笑,笑完之後,赫妮望著她,認真道:
「……成不了就成不了,我又不是因為你一定能成為女王才幫你的。」
她幫她的理由,早在之前不就牢不可破了嗎?
維爾利汀靠近過去,抱了抱她。
赫妮的手搭在她背上,很溫暖。
就像她今天穿的衣服的顏色一樣暖,就像即將到來的春季一樣暖。
現在正是春雨時節。恰逢多雨天氣,最近一連幾天黑雲都遮著天。
赫妮跟她說出了這座城後便暫時躲到她在鄉下的避難處去。維爾利汀要在那裡藏上幾天,直到赫妮想出跟鐵公爵或路西汀那邊聯絡出的方法為止。
而維爾利汀沉靜地閉上眼睛。知道這時間不會太久。
太久的話,薇爾蘭妲那邊會有危險。心裡的界限時間一過,不管到時候有沒有想出辦法,維爾利汀都會離開那座避難處。
她想要去的援助地那裡已經被奧斯托塔層層包圍起來了。這是赫妮告訴她的。奧斯托塔並非察覺到了那是維爾利汀的援助地,他只是平等地讓守衛力量戒嚴每個地方。在那樣的情況下,維爾利汀進不去。
她能做的,就只有等。
載著大草料馬車駛來。運車的車夫正是赫妮那位手下。如今換了身衣服再叼根草,他就完全可以變成另一個人,只是臉仍藏在帽檐下,看不清上半部分。
維爾利汀拍了拍馬車載草料的底座。底座是破舊的木板,特意做了偽裝。這樣誰都不會刻意聯想到這樣破的馬車還能再藏一個人。
「注意別出聲,我稍後就來。」赫妮把她藏進草料堆里,又給她蓋上幾把草。
在維爾利汀最後的視線里,她的目光是擔心的。
乾草遮蔽她的視線。最後一絲光芒也被掩蓋。
黑沉欲雨的天氣下,一輛運草料的馬車出現在城門口前。
守衛上前攔截,車夫出示出伯爵家的後勤許可證。
他是給伯爵家送草料的。見過這許可證後,守衛自然未經過多盤查給他放行。
城門口這一關似乎就這麼平安過去了。
然而,在維爾利汀也即將放下心來,閉上眼睛鬆一口氣的時候,馬車後面突然傳來了小孩的叫聲。
「大人!大人!我看到有大人藏在裡面!」
守衛、車夫,還有維爾利汀的警惕性,「噔」地提了起來。
「不准放行!我們要檢查裡面!」守衛說著,推開前面的幾個人,立刻又圍了上來。
馬車停在原地沒有走。低垂著帽檐的車夫也靜默著。那兩位檢查人員走到車邊,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來。
其中一位繞道側邊,觀察著底板下垂下的幾縷料草,心裡頓時起了疑:
「這天馬上就要下雨了……你在這時候運草料幹嘛?」
難道不知道飼料用草都必須是乾的、不能沾過多雨水嗎?!
那馬車上的車夫從容應答:
「大人,您知道的。有時候我們幫伯爵運輸的並不是草料,而是更珍貴的東西。」
「哦——」守衛頓時瞭然於心。
這事他們也是聽說多了的,只是今天才如此近距離地見到。守衛打量打量那馬車,只覺壓重非常,一看就是運載了不平凡東西的樣子。
雖說龐加頓國法規定不允許私自運輸武器,可那些貴族之間的交易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運載的不是特別危險的東西,他們一律當作沒看見過。
得罪了貴族,才是他們真正干不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