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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坑洞便被屍首填滿,然而最上方的幾具屍首也不知是死得太久身體僵硬,還是死前便被活生生凍死,手腳和其他屍首纏在了一起,姿態生硬扭曲的也不似人形。

埋屍人眼裡一派麻木,似乎早就見過了無數次這樣的景象,拿起鐵鍬冷漠的將混了雪的泥土一鏟又一鏟的往坑裡澆去,草草的將其埋葬。

眼前之景帶給殷樂漪的震撼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一條條的人命竟能如此草率的被下葬掩埋,好像那裡面埋葬的不是生前和她一樣有血有肉、會哭回笑的人,而是一個物件,一把不起眼的草。

然而這麼做的不止這一個埋屍人,四周還有數不清的坑洞,數不清的板車,數不清的白布,數不清的屍首被草草埋葬。

輕若鴻毛,命如草芥。

殷樂漪從未如此切身的體會到這八個字的含義,她心底的震撼蓋過了恐懼,忍不住抬腳走到一個走屍人身旁,小心翼翼地詢問:「敢問為何維州會有這麼多人身亡?」

埋屍人拿著鐵鍬澆土的動作一頓,蒼涼的目光朝著殷樂漪看來,見她裙衫齊整,身上更是沒有流民那般飽受蹉跎的痕跡,眼神更是清澈見底,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裡不諳世事的小娘子。

「晉國的寧王前段日子占領了維州城後,以搜捕的名義屠殺了維州的百姓。」埋屍人將目光從殷樂漪身上收回,繼續麻木的往坑底澆土,「這些都是被寧王屠殺的維州百姓。」

殷樂漪還想再問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餘光不經意瞥到那坑底的一具屍首,是個年幼的小女童,身上穿著像是為了迎接新年的喜慶紅襖,一雙睜得圓圓的,空洞的望著天空。

殷樂漪垂下睫羽,淚抑不住的盈滿眼眶,她哽咽道:「敢問……為何他們的家人不來將他們的屍首帶回收殮呢?」

「許多一家老小數口人,都被寧王斬盡殺絕。」

一家人都被屠殺殆盡,又怎會還有親人能來為他們收殮屍骸。

寧王率領的晉國人將他們趕盡殺絕,身為晉國公主的殷樂漪站在此處只覺得慚愧又心虛。

她向埋屍人施了一禮,便戴上兜帽掩住自己的面容折返。

馬車的車輪被士兵重新修繕換好,殷樂漪獨自一人走上馬車後,便忍不住淚如雨下。

從前晉魏交戰時,她只從旁人口中或前人書中得知過戰爭的殘酷,可如今親眼見識到戰火留下來的痕跡,她才明白那書中寫的、旁人口述的戰爭的殘酷不過只是現實的萬分之一罷了。

一路饑寒交迫的流民,維州城外數也數不盡的無主屍首,她的百姓可是從前也受過這樣的苦楚?

怨仇無解,恨火難消,現今又輪

到魏國的百姓在遭受同樣的煎熬。

那城內屍橫遍野,死人比活人還要多,哪裡還能再被稱為一座城池,那分明是煉獄。

車門忽然從外被推開,殷樂漪來不及遮掩情緒,滿面的淚水和哭到發抖的肩頭,盡數落入來人眼中。

「哭什麼?」

陸乩野帶著一身寒氣走進馬車裡,殷樂漪扯低自己的兜帽將臉掩住大半,「沒什麼……」

她聲音里還帶著哭腔,回答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陸乩野不喜殷樂漪在他面前藏有心事,雙手扯開她的兜帽,將她那張梨花帶雨的嬌顏露出來,「哭了就哭了,在我面前為何遮掩?」

殷樂漪才因魏國被寧王屠戮的百姓,進而想到晉國從前受戰火累及的無辜百姓們。

而讓他們遭受戰亂迫害的敵國主將就在她眼前,她此刻對著陸乩野,委實生不出半分的柔情,更不想讓他得知自己的心境。

「陸少將軍,我只是方才出去時看到外邊有許多的屍首……有些害怕。」

「當真?」

殷樂漪輕輕頷首。

陸乩野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熟稔的從她腰間取下她的香帕,為她拭淚,淡聲道:「我還以為你是對維州的百姓動了惻隱之心。」

殷樂漪不過流些淚,都能被他輕易窺探出心底真實的想法,陸乩野實在太過敏銳。

她聲音輕柔:「我若對維州百姓動惻隱之心,豈不是顯得我愚善。」

陸乩野拭淨她的淚,她未施粉黛的臉又變得淨白無瑕,「不是最好,待上了戰場和寧王正式交鋒,你看到的死人會比今日還要多得多。」

殷樂漪心中一緊,「……你是主將,又驍勇善戰,難道就不能想法子減少傷亡嗎?」

陸乩野扯了扯唇角,笑道:「殷姮,魏國尚有退路。但寧王和寧王麾下的人要是退了,便只有死路一條。」

「背水一戰,他求勝的念頭只會比我們更加強烈,到時候戰場上你會見到只要不咽氣就一定會廝殺到底的晉國士兵。這樣的戰局,只會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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