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時候,何槿頤和凌峰坐在客廳里,雙雙把目光投向了進門的人身上。
「還沒睡啊?」凌岓被這倆人盯得發毛。
「老實交代,今天見誰去了?」何槿頤笑眯眯地看著兒子,只是她的笑里還帶著八卦的意味。
「見朋友啊。」
「什麼朋友?男的女的?」凌峰也跟著湊熱鬧。
「有男有女。」凌岓端起杯子,將裡面的水一飲而盡。對於父母的這種打探,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可是我們只看到了你和一個女孩子走在一起哦。」何女士笑意盈盈地又給兒子的杯子裡倒滿了水。
「嗷,那也是朋友。吃完飯順路一起散個步而已。」
「順路?以前從沒見你這麼順路過。」何女士還想說什麼,卻被凌岓打斷了。
「媽,剛好有個事兒要問問你。你說,什麼樣的人會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古人畫像都搜集起來放在家裡?」
「個人愛好吧,可能是出自哪個著名大家呢。」
「不可能,那個人的藏品里只畫了這一個人。哪個大家會只盯著一個人畫?」
「那倒是。現在學美術的,模特都不止一個呢。」凌父點點頭表示贊同。
「那要麼就是,畫裡的人或者這個作者和收藏者有不一樣的關係。」何女士把手邊的書合上,若有所思:
「任何藝術作品都寄予著作者的感情。而收藏這些作品的原因不出其三。」
「一是作者水平高超,在某個領域裡首屈一指,有人為了作品極高的藝術價值而收藏;二是作者本人特立獨行或是絕無僅有,沒辦法和作者本人掛鉤,就想辦法和出自他手的作品有點聯繫;其三就是,這個收藏的人和作品中的內容或是作者有不一樣的感情。」
「比如呢?」凌岓問。
「比如《夢》。有的人收藏它是為了它的文學價值;有的人是為了搞研究;還有的人,則是和曹雪芹或者他書里的某個角色產生了共鳴。」
「那您覺得,我說的這個人屬於哪種情況?」
「當然是第三種啦。按照你的說法,這個人收藏的畫裡都是固定對象,畫師也不是張大千、徐悲鴻那種名家。這就說明畫裡的人十有八九和他有關係。要麼他是被畫的人,要麼,他就是畫家本人。」
「很有道理,謝謝媽!」凌岓點點頭,轉身飛奔上了樓。
「這小子,又讓他把話題帶跑了。」何槿頤一臉寵愛地嗔怪著,突然又想起什麼,「他說的這個收藏畫的人是誰?我好像也認識這麼一個朋友。」
飛機晚點,一行三人到貢嘎國際機場的時候,天都黑了。
八月的拉薩比東南沿海要冷。白天尚且還算得上溫度宜人,到了晚上,氣溫驟降,一出機場,冷得人忍不住打寒顫。
出於刻板印象,衛斯誠以為母親安排來接待的友人會是一個身穿藏袍、帶著紅二團的當地人。然而事實上,等在機場的寸頭穿著一件皮夾克,戴著一副墨鏡,顯得十分潮流。
「小衛!」寸頭男人摘下墨鏡,一見面就給了衛斯誠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久不見!」
「啊…我認識您嗎?」被熱情擁抱的人一臉不知所措。
「你忘啦!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我是你的遠房表哥!」
「……表哥好。」衛斯誠從寸頭懷裡掙脫,看了看身邊兩人,介紹道,「這是我姐,姜泠。這位是凌岓,我很好的朋友。這次他們和我一起辦事兒。」
「歡迎!」寸頭看了眼時間,「給你們訂了盒飯,車上吃吧。我們現在直接去芝則。」
行至一半,路上突然颳起飄飄揚揚的雪花。一個老牧民跟在氂牛群後面慢吞吞地走著,對於突然下雪的情況司空見慣。顛簸了兩個多小時,眾人終於來到了這座叫芝則的小城。
住宿的地方是一個有些年頭的小旅館——確切來說,應該是一個開在犄角旮旯里的招待所。招待所門口的招牌上閃著只亮一半的小彩燈,一行人進來的時候,前台裹著大衣的年輕人正說著夢話。
「達瑪今天不在,你們先將就一下住在這裡。我的房間就在小衛隔壁,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寸頭也就最初見面時有點熱情,再往後一路他都沒怎麼說話,直到現在辦理完入住。
「這裡有點不對勁。」等寸頭回到他的房間,姜泠悄悄拉住凌岓和衛斯誠。
「哪裡不對?」衛斯誠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什麼異常,「髒是髒了點,但沒看出什麼不對啊。」
「味道不對。」姜泠向四周探了探頭,「有股死人的味道。」
另外兩人聽聞此言,立刻做出一副防備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