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認為在丟棄薇姬的玉佩,划去她的牙印後,薇姬便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可是洛邑的舊夢從未在夜裡離去,在再次見到薇姬時,荒無人煙的野地上,是射殺她的最好機會,可是他放下了拉弓的手,他無法不承認他內心殘留的不敢,他不敢違抗「舊主」。
在察覺她步入祁碩的謊言時,他亦牢記薇姬「以她為先」的教導,幾次三番介入騙局,連同她想逃出雍國時,他竟也放任了。
臣服是薇姬對他的要求,她如果記得一切,想必會對自己的成果感到得意。
過去他落在她脖子上的手指甚至不敢觸碰她,現在他仍然毫無長進。
從前面對雍衡的恐懼現下又經歷了一次,在感受到鎖骨上越來越明顯的呼吸時,阿瑤被壓在頭頂的手臂忍不住掙紮起來,很快她感受到肩膀上堅硬的觸感,明白那是什麼後她將要脫口而出的尖叫被人捂在手心。
雍殊忍受不了耳邊的一驚一乍,他原本鉗制阿瑤的左手鬆開,改而捂住了她的嘴唇。
唇齒下的皮膚仿佛輕易便可穿破,在意識到自己有一瞬間的遲疑後,雍殊終於嘗到了她血液的味道。
快感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湧來,瞬間將他的理智淹沒。
阿瑤在黑暗中瞪大了雙眼,她嗚嗚地推他、打他,但是身上的壓迫如巨石一般,在推動他的肩膀時,掌心下的觸感像被燒毀過的醜陋。
是一道,不,是幾道不同的傷疤組成了不復光滑的皮膚。
她因疼痛而死死掐住已經粗糙不堪的表面,換來肩膀上更用力的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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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婢女同居一屋,夜裡只要有一人沒有回來,其他人很快便能發現。
剛開始疲憊的婢女沒有人會去在意阿瑤的安危,她們原本就對阿瑤的待遇感到不公,對她不同的行蹤已經不覺得稀奇。
是圃芽頻頻看向已上鎖的房門,吵得其他人不得安眠。
「她該不會遇到不測吧?」已經熄滅燭火的屋內有人忽然問道。
「她長得惹眼,又總出府去,難免遇到壞人。」她說完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可是黃昏時她還在,之後滄姑可不允許再有人離府。」
「我看到她進入公子的寢屋了。」有人說道。
屋裡霎時安靜下來。
公子夜裡宿在府邸最深處,通往他的寢屋,需要穿過走廊兩旁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幽深的盡頭藏在樹影下,只是看一眼就覺得發顫。
未知,卻又令人好奇。
但從她們入府開始,便知道夜裡不能步入這條道路,它不是實現她們幻想的天梯,而是將闖入者引向死亡的深淵。
兩年前被刺穿心臟的屍體歷歷在目。她也擁有不俗的容貌,可是她失敗了。
直到白天的到來,依舊沒有聽到路徑深處的動靜,鼻端是寒冷的空氣,沒有死亡的氣息。
過去的恐懼被可能存在的希望取代了。
「滄姑,阿瑤昨天一夜未歸……」見到滄姑時,早已蠢蠢欲動的婢女上前說道。
只是讓她失望的是,滄姑並沒有想像中震怒,她只是擰眉投過來冷酷的一眼,似乎洞悉了告密者的意圖。
「手伸出來。」滄姑說著,從袖中抽出乾枯的枝條,與學堂教訓學生使用的戒尺不同,滄姑來時隨意撿起的樹枝更細長。
告發的婢女緊閉著眼將左手伸出,樹枝毫不留情地鞭撻在她的手臂,很快便起了道道紅痕。
她咬緊了牙齒,不敢再發出痛呼,以免引來更嚴厲的責罰。
圍觀的人倒吸一口氣,她們原本是為了看熱鬧而跟來,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因為阿瑤而不平衡多日的心,在抽打聲中漸漸恢復冷靜。她們差點忘了,在阿瑤到來前,滄姑最無法容許她們有多餘的心思,有人妄圖以告密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犯了大忌。
被鞭打的婢女在默默數著次數,她的眼睛因為疼痛而流淚,往圍觀人群中看去的一眼委屈又怨懟。
數到第二十次時,滄姑將枝條收起,她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年輕女子的臉。
這些人在想什麼她最清楚不過。
不允許接近公子被當做最嚴苛的律令執行許久,可是新來的婢女打破了一切,她靠著手段介入公子與王姬之間,甚至可能平安無事地從公子的寢屋出來。或許她很快就要脫離只能幹苦力的身份,過上養尊處優的生活。
滄姑狠狠扔下手中的枝條,她費了多少心思才令這群少女本分地幹活,阿瑤不過幾天就讓她們生出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