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偶爾傳來幾聲交談,是經過的軍士,許是有所顧忌,說話的音量都不高,這讓她初到陌生場所的不適應有所緩解。
營帳中充斥著乾草的氣味,用繒帛製作的屏風橫亘在中間,空間被分隔成辦公的區域與休憩場所。氈案在屏風之後,位於整個營帳的最深處,此時只能看到大概的形狀。對面的書案上放置有許多捲起的文書,燭台在一旁發出幽幽光亮。
只有青銅燭台的周圍得到光亮的眷顧,這個營帳過於寬敞了,幾乎有一半的區域被黑暗籠罩,她的影子在地上逐漸變短,等她終於走到黑漆的書案前,影子團成一團被困在腳邊的席上。
最下一層是粗糙的莞席,用柔軟的彩色布條縫製在莞席邊緣防止割傷皮膚,在莞席上,則是鋪著黑色的熊席,手掌壓在皮毛上時,很快醞釀暖意。
阿瑤褪去鞋履跪坐在席上,她用鋒利的匕首挑去過長的燈芯,令升起的黑煙減少了些。
借著光亮,她拿起最上的一卷文書,手指靈活地解開綁縛的牛皮繩,流暢的動作突然一頓,她本想打開看看這裡面寫了什麼內容,可是看懂了上邊的文字時,她才想起這不是給她提供的。
過分寬敞的幄帳,寫滿文字的文書,都是給上位者準備的。
思及方才士兵閃爍的眼神,她猛地坐直了身體,因驚慌手中的竹簡脫力摔在熊席上,發出沉悶的一聲,令她的心臟隨著一跳。
阿瑤驚疑的視線在帳內游移,昏暗的四周不知道潛藏著什麼,令她獨處時安定下來的心變得惴惴不安。
她顧不得脫下的鞋履,赤裸著雙腳踩在地上往帳篷最深處走去,手中捧著的燈盞沉甸甸地壓著手腕,在她走動時,逐漸看清了了帳中的布局。
儘管在外打仗的條件艱辛,但掌管搭建幕幛的官員仍然儘可能讓長官的居住環境能夠舒適。
她總是習慣於接受這些已經不是她能使用的器具,因此在踏入營帳時沒有意識到這是別人的地盤。
她站在屏風後,久久地凝視那唯一的一張氈案,這個營帳的主人不是她,她只是被安置到了這裡的一個婢女。
夜晚主人在氈案上休息時,她應該睡在哪裡?
她方才竟然沒有察覺異常,為什麼她會如此心安理得的想法一閃而過,很快被離開的迫切替代。
阿瑤腳步匆匆走到門邊,手指將要掀開幄帳的門帘時,她遲疑地抬眼看去,門外守著士兵,她可以在帳中看到他們的影子。
帶她來到這裡的士兵和她說有需要時傳喚他們便可,可是他們能夠滿足她的需求中不包括給她換一個獨立的營帳。
就像在路上姬扈想要讓她回到國都時,她只能牢牢地跟在雍殊身邊,借他的庇護得到安全。
阿瑤的手指鬆開門帘,改而覆蓋在脖頸上,她無意識地撫摸那一片皮膚,好像雍殊在她身上留下的觸感還殘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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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殊沉默地聽著座下其他人的爭吵,燭火在他身後燃燒著,令座下的幾位軍佐看不清他的臉色。
雍國建有上中下三軍,三軍的軍佐分別是左仁、單牧臣與余嘉。鑑於晉國曲沃代翼的先例,雍仲廩雖在梁匃的建議下改革軍制,但他沒有設立三軍的軍將,軍權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如果不是因為遭受臣子與君夫人的背叛後又被世子雍識的死亡打擊到,此時應該由國君雍仲廩到前線指揮。
國君讓他的第二個兒子代行權力,但是太過年輕的公子還難以令人信服,特別是在三個軍佐意見不同時,他的沉默更像是縱容。
在迎接公子殊的到來前,余嘉便對左仁諂媚的態度感到排斥,左仁主和,余嘉則主戰。
他的牴觸在見到公子殊時不加掩飾,他已認為其他人是一丘之貉。
這個新上任的軍佐從前受到過前司馬梁匃的恩情,雖然在調查後證明了他未曾參與到梁匃刺殺一事中,但是他仍然遭到了諸多偏見。
余嘉失落地接受了恩人梁匃的罪名,可不代表他會和左仁一樣否決梁匃做出的貢獻。他對軍中因此一蹶不振的氛圍感到憤怒,在他看來,即使梁匃已成了罪人,可他對軍隊的改革依舊是正確的,失去了一個司馬,他們的軍隊的能力並不會就此消失。
只是少有人能夠認同他,通敵的罪名下,軍中人人自危,職位變動頻繁,連同這項提高了雍國軍事實力的舉措,也因為他的提出者而遭受懷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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