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中夾雜不甘與怨懟,倒不如直接的恨意來得乾脆。
「恭喜公子大捷。」阿瑤端正上身,雙手抬起對他行了個恭賀的禮儀。
她俯下身子時,頭頂的髮帶便跟著墜在床蓆之上,雍殊這才看清了她髮帶上並不是花朵,只是幾筆歪歪扭扭的線條,繡者原本有想繡的物品,但因技巧匱乏不得不中途放棄,改而隨心地刺下幾筆。
凌亂的針腳,透露出女子紛亂的內心。
雍殊的眼帘微微垂下,他啟唇道:「我不缺謀士,亦不缺供我驅使的手下。」
這是回絕了她的自薦。
他看到面前的女子身體僵硬在原處,像是時間突然在她身上靜止了一般,而後她以一種緩慢遲鈍的速度抬起頭,他甚至懷疑她關節轉動時發出了凝滯的聲響。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胸口起伏不定,眼中的怒火亦愈演愈烈,有想將他毀滅的趨勢。
本該是這樣熟悉的目光,在這種時刻他才能在她身上尋找到舊時的影子,不是卑躬屈膝的討好,也不是將真實情感藏在面容下的談判。
他和薇姬,從來不是在談判桌上的關係,適合他們的方式是攻城掠地,弱肉強食。
雍殊直視她的雙眼,輕輕地笑了,笑容從嘴角蔓延,很快眼睛也彎起弧度,顏色如寶石般漂亮的瞳孔倒映她的身影。
阿瑤看出了他的勢在必得。
她因不可置信而呼吸急促,垂落的髮帶隨著在臉頰邊擺動。
今天對他來說是頗具意義的一日。雍識身死,世子之位空缺,他年少為國離家,被困洛邑為質多年,在這幾位雍國的公子中名聲向來占據高處,再加上擊退強敵晉國,免去雍國割城滅國的悲劇,即使她處在帷帳之中,卻也聽到外邊震耳欲聾的歡呼。
民眾愛戴這位公子。
今日之後,國君的偏愛難以再撼動雍殊在朝堂的位置,藏於劍鞘中的鋒芒能夠見於天日,雍衡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的她。
「無賴之徒!」她忍不住罵出口,隨即她意識到自己的衝動,便又咬牙切齒地提醒道,「我幫助了公子,我雖力量微薄,但在公子今日的大獲全勝中亦有貢獻,公子如今這般卸磨殺驢,傳出去恐怕讓部下寒心吧!」
雍殊聽出來她話中的威脅,他伸出手欲觸碰她凝結寒霜的眼,但她往後避開,因此只碰到那根髮帶。
他輕捋著布料上凹凸不平的繡文,見阿瑤想要拂開他的手,手指間施了力道,便令她被牽引著向他靠近
「聽聞宋地有精通手工者以竹篾製成飛鳥。」阿瑤不明白雍殊突然的話題,她眉頭剛剛緊皺,就聽到他接著說道,「飛鳥以繩索牽引,放飛者手握繩子一端,便可立
於地面而控制飛鳥在空中翱翔的軌跡。」
他說著,頗有意趣地扯了扯她的髮帶,那鼓著眼滿臉怒氣的少女便跟著偏了偏頭,馬尾般的烏髮跟著歪向一側肩膀。
雍殊忍不住笑出聲。
阿瑤本因他往旁牽引的動作而感到莫名,很快又因為他的笑聲反應過來雍殊話中的嘲諷,她目前這樣漂零無依的狀態,不正是空中搖搖欲墜的飛鳥,只能倚靠公子殊手中繩索麼?
阿瑤用力將自己的髮帶從他手中抽出,聽他接著說道:「出戰前卜筮一事,若是沒有你,也會有其他人。那時我備有應對之策,只是你主動提出要幫我,因此應對策略沒有用上。」
薇姬通占卜之事屬實令雍殊驚訝,他思及燭台旁女子認真鐫刻的眉眼,朦朧得像一場離奇的夢。
雖然此事令他在寂靜長夜中生出的些許好奇,但他不需要她成為共謀,她只是一味藥,或者說是毒。
以毒攻毒,治療他怪異的疾病。
那些不喜的情緒,宛如血液一般已經在他體內流淌多年的情感,終有一天會跟隨冬日流逝,寒冷將從他的身體消失,從此他不再受疾病侵擾,不會再恐懼她留下的幻影。
雍殊似乎陷入了沉思,在捋清自己的思緒。阿瑤看著雍殊那雙黑色的瞳孔浮現迷茫,而後漸漸清明,似乎在這短暫的時間他找到了什麼奧義。
他今天情緒較往常不同,她能夠從他微動的眸光中探尋得他的情緒。
似乎是這樣的,戰場上的血液雖然令人作嘔,但也激發體內的戰意。她方才聽著帳篷外勝利的鼓樂聲,也覺得熱血沸騰,產生做出一番功績的豪情壯志,但這腔熱血被公子殊的無恥澆了一頭冷水。
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看得出雍殊望向她的眼中,交織著男人的慾念。
阿瑤的眉毛擰成糾結的形狀,她很快捕捉到了一些怪異,遂問他:「公子戰勝後,舊日屈辱將被榮光碟機散,意中人也將投入你的懷抱,何須在意我一個容貌相似的替代品?」
她之所以能夠藉助雍殊的勢力自保,全憑這副與王姬相像的容貌,雍殊愛慕王姬不得,因此將她從王姬府中帶離,她只是他們二人感情中的一小道障礙。=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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