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衡煩躁地揮開她的手,到了這種時候,他的生母依舊單純,父君說什麼她便相信什麼,無法幫上他什麼忙。
他氣憤道:「父君是放心我不與雍殊相爭罷!」
「衡兒,你小聲一點。」聲媯聞言嚇了一跳,她緊張地走到門邊將門扉拉緊,囑咐道,「你父君如今身體不好,聽到此言恐病情加重。你父君是看重你的,這才想讓你過得順遂一些。」
是啊,父君一向看重他,小時候他所學內容皆由父君親自教導,十五歲進入泮宮學習後,父君也時常檢查他的功課。更不用說父君擔憂他生母身份不高,讓陳國太夫人成為他的外祖母。
「父君一向看重我,他現在匆匆給我定下封邑,肯定是上次他們離開雍國之後雍殊和他說了什麼,雍殊一向卑鄙,是他動搖了父君的想法。」他捕捉到聲媯話語中的異樣,接連發問,「父君正病著?他的病更重了嗎?」
聲媯不明所以,以為他是心中想通了,冷靜下來後在關心雍仲廩。雍仲廩一直隱藏自己身體的實際狀況,病情少有外人知曉,除了在身邊照顧他的聲媯。
她對兒子說道:「國君去宋國前便時常要服藥臥榻,他怕你們擔心,撐著病體去的,回來後他的病便加重了,許多事情都只能交給太宰處理」
雍衡若有所思,初聞封邑確定時,他只想儘快見到父君確認,
是王姬來到他府上阻止他去見父君。
自從雍殊和王姬的傳言出來後,他對王姬的心思便歇了,然而畢竟動過心,再見到她的美貌時心中介懷消散了許多,也能耐下心聽她說明到來的目的。
她說她能夠幫他。
那個推動流言傳播的人一直讓他想不通是誰,王姬也主動表明是她。
雍衡不明白這個女子的動機,但他迫切地想要父君改變想法。他抓緊了聲媯的手臂,祈求道:「阿娘,我不能離開岍邑,我不捨得離開你還有父君,而且父君病著,我怎麼能夠不在床前盡孝。」
聲媯只有這一個孩子,向來寵愛他,此時只猶豫片刻便答應:「你父君那邊,我會求他答應的。」
「阿娘就說我病了吧,需要養好病才能啟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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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聽說了姬燦的死。
新上任的天子雖然本性懦弱,但也不能容忍再有兄弟謀逆的事情發生,姬燦受絞刑而死,天子寬容地讓他留有全屍。
離弦的箭沒有如昨天一樣正中紅心,甚至沒有刺入箭靶,只是她初學時的水平,她已經許久沒有犯過這種錯誤了。
阿瑤放下手中的木弓,她的視線凝在手指上,陽光穿過指縫照在地面上,投下她手指的影子。此時,那道五指的影子正在顫抖不止,如同她恐懼的內心。
第82章每一封都是寫給趙默
洛邑的夏天總是有很多知了,即使侍女用竹竿打得再用力,樹枝上的蟬鳴依舊無休無止。
它們不會離開,即使冬日叫聲停息,讓她以為它們已經死絕了,可一到夏季,它們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鳴叫。
像幽靈一樣纏繞著她,讓她每一個冬日都不敢享受難得的寂靜。
侍女累得停下來,長長的竹竿被她單手支在地上,她的另一隻手抬起擦拭額頭密布的汗水。
薇姬在屋內撐著下巴看著她忙碌,難得的不再注意耳邊嘈雜的鳴叫聲。
然而當侍女的手臂離開額頭,重新握住竹竿後,被她手臂擋住的人出現在視野中。
無休無止,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直到她死去,肉/體被埋於地底,依舊有蟬在她的墓穴上發出叫聲。
她一來便哭了。
薇姬牴觸地站起身想要離開,然而她拉住了她的裙擺。她的上半身幾乎趴在地上,只有一張臉從地上仰起來,她和一年前判若兩人。
她是王子燦的妻子萱苓,一年前在婚宴上露出羞澀笑容的美人。
「五妹妹,你救救我!」她又重複這些話,薇姬本以為自己已經聽膩了,可是心底的情緒依舊被這些話語挑起,她感覺要喘不上氣,只能無望地看著那隻瘦削的手。
薇姬從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裙擺,她急於擺脫萱苓,用的力量很大。飽受精神折磨的女人無法阻止,她的唯一支撐從手中流走,像是被抽走了體內的骨頭,她在地上癱成一堆肉泥。
「五妹妹,你幫幫我。」她摸著自己的臉,惋惜美麗在無人欣賞時快速逝去,「你去見他一面,好不好?」
她是一個無辜的女人,在不知情時遇到災厄。
薇姬卻很害怕她的到來,這個無辜者一旦和姬燦沾上關係,便讓她又想起父親對他的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