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亮了床邊的一盞灰陶燈,手捧著燈盞下用以支撐的螭蛇手柄蹲下,熒螢光輝照亮了腳邊方寸之地,是一頂發冠掉下了。
將它擺正之後,阿瑤凝視著關閉的房門,門栓被抽了出來,傾斜地掛在門後,在歇下前,是她上前將門栓推上。
暗道不在這間屋子中嗎?
她走到房外,左邊爨室正好有人出來,風吹動他系發的髮帶。
「你怎麼出來了?」雍殊問道,他說著轉身將門扉合上,擋住了阿瑤看向室內的視線。
阿瑤收回目光,頭痛令她的視力有所降低,雍殊走近的身影偶爾也會模糊成重疊的幾道影子。
「睡醒見你不在,所以出門看看。」阿瑤抬頭看向他,眸中水光濕潤,眼神略顯渙散,「你是睡不著嗎?」
「有些餓了,起來食用些米羹。」雍殊看出了她的異樣,手掌撫摸她垂落的長髮,語氣關懷,「身體不舒服?」
「頭痛,很痛。」阿瑤不自覺地想要抱著他,待手指碰到他的腰帶,才想起他肩膀上還有傷口,便放下手臂。
她的聲音微弱,帶了些生病時才會有的軟和,雍殊沒忍住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在阿瑤想要親回去時,他已經攬過她的腰想將她帶回屋內:「屋外風大,先回去。」
阿瑤偏了偏頭看向那間處於黑暗的爨室,不見燈火照明,也聞不到薪柴點燃後的氣味。
頭顱中的鈍痛令她無法入睡,她閉著眼,聽到床邊腳步聲走走停停。有陌生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幫雍殊處理傷口的醫師,他觀察了她的眼睛和口舌,而後帷帳輕飄飄蓋上,她聽見他們離去的聲音。
她試圖向青帳外伸出手,但只是徒勞,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好像永恆的動靜都消失、前行的時間停止。
恍惚中又回到了兩年前,沒有人願意來看她的那段時間,陌生的侍女走路無聲,如鬼
魅一般在帷帳外飄動,出於畏懼,她們也不和她說話。
半夢半醒間,有人在耳邊叫她。
「阿瑤,阿瑤。」
這不是她的名字,但她已經聽習慣了,因此很快醒過來,她緩慢地眨動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
他手中端著一碗散發苦澀味道的東西,待她起身後伸到她面前:「喝了藥再睡。」
阿瑤接過,她很快將碗中的藥汁喝完,困意再次瀰漫,她在睡過去之前,腦海中朦朧地生出些惋惜之感,是一種對時光錯位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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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夏日的到來,即使是清晨,屋內也與正午一般明亮,纖塵不染的寢屋中,早早便有侍女採下帶著露珠的芙蓉花,將它們插入案几上的花瓶中,讓主人醒來時能聞見瀰漫的花香。還未到炎熱的時刻,因此屋內沒有放置冰塊,只是將門窗打開以便透氣。
王姬指尖夾著一朵芙蓉,正對著鏡子插入髮髻中,她看向沉默的人,問:「她真的值得我們相信嗎?」
祁碩與鏡子中的她對視,她髮髻上的芙蓉花顏色鮮艷,將她襯托得容貌穠麗、光彩奪目,只可惜她只有在房中屏退侍從後才能做這種打扮。
自從他聽從阿瑤的吩咐把雍殊在洛邑的遭遇放出去後,祁碩便發現了府內的王姬開始裝扮自己。王喪未過,又逢雍君崩逝,不管是哪個喪禮的緣故,她都不能有不符合喪儀的裝束。
這個來路不明的巫女向來謹慎,不讓人發現她的異樣,然而她最近行為變化得奇怪,如若不是她在人前依舊同往常一般,祁碩還以為是另一個巫女頂替了她。
「她傳回來的消息已經幫了公子衡的忙,不是嗎?」祁碩反問道。
王姬聞言眉毛微微蹙起,她仍然對阿瑤的動機感到不解。
「她不喜雍衡,大概也厭惡我,不然離開前不會給我設下陷阱。」她的目光露出打量,緩慢地掃過祁碩的身體,「而你已經是她的前未婚夫了,她為何要幫助我們?」
祁碩平靜地垂下視線,此類問題他已經和阿瑤溝通過,因此輕易便可回答:「如同傳言所說一般,雍殊與她有舊怨,想來是在雍殊身邊不好過,自保是每一個人都會做出的決定。」
王姬點點頭,是她疏忽了,剛到雍國時她打聽到雍殊與薇姬交好的言論,便以熟稔的態度接近雍殊。
把一個和她長相有相似之處的女奴奪走,王姬原本以為是她傾向雍衡的舉動引起了雍殊的報復心,他為了膈應她才把阿瑤帶走,此後也有懷疑過雍殊是否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然而他對待她的態度如常。
流言驟起後,王姬漸漸明白了雍殊態度中那些令她不解的疏離和冷淡,她亦產生了雍殊是否早已發現她身份不對勁的懷疑。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不日他將潰敗,即使發現了她的身份也無濟於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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