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三秋又來打圓場了,試圖緩和緊張的氣氛:「三公子,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根本不會。」
「至少侯爺挺重視你的。」
「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要真是那樣,三公子你才不會像現在這樣呢!」君稚大聲抗議,「要不是侯爺,你哪來這麼好的衣服,哪能這樣肆無忌憚,不管侯爺對別人怎麼樣,他對你是沒的說!」
「沒錯。」秦鎮邪忽然插了一句,「侯爺看起來不像會殺人。」
他這句話莫名其妙,卻讓玉無虞一下子變了臉色。他真的懷疑秦鎮邪知道了什麼,可他現在不敢問,因為那是他們整個家族的恥辱。儘管他們已經換掉了原來那批僕人,儘管府里大多數人都相信嫂嫂是生病了,但是,或許有人還是會懷疑不是嗎?
好端端的人,怎麼會一夜之間就不能說話也不能微笑了呢?這天下有這樣奇特的病嗎。與其說是病,倒不如說因什麼藥物痴呆了......玉無虞打了個寒顫。這樣的懷疑,看似荒謬,其實也理所當然不是嗎?
畢竟,嫂嫂差點殺死了玉無憂啊。
卞三秋看他表情凝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三公子,我不知道你跟侯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覺得,你們最好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要是當初我爹我娘這樣做,我姐姐就不會離家出走二十年了。」
玉無虞悲聲道:「我跟他還有什麼可談的嗎?」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卞三秋勸道,「三公子,拒絕交流也是一種懦弱。」
玉無虞沉默不語。
有那麼一段時間,玉無虞還不像現在這樣恨玉無憂。儘管玉無憂在仇人面前卑躬屈膝,可玉無虞能理解那是為了保全玉家的無奈之舉。
玉無虞清楚地記得災難降臨後的那段日子,他被送出婁京之前就意識到府里的氣氛不對勁了。等他們的馬車被官兵趕上,被他們看似客客氣氣實則無比強硬地請回玉府時,這種不對勁已經昭然若揭。
儘管他那時還是個孩子,儘管所有人都試圖瞞著他,可他知道那些在府里幹了十幾年、幾十年的下人不見了,剩下的人也在不斷減少,娘讓他們離開了。他也知道娘晚上睡覺時,枕頭下多了一把匕首,汪叔也會守在門外,手裡拿著刀。
比等待更可怕的是死亡,誰也不知道判決將何時降臨,那時候玉無虞已經不再問大哥會何時回來,他從眾人的緘默和眼淚中明白了答案。
只有玉無憂還進進出出,好像門外的官兵對他來說根本不存在似的。大家都說,他是去給大哥求情了。
有一天他出去了,連著三天都沒有回來。大家都以為他出了事。但他回來了,雖然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像個死人一樣,可還是回來了。他的衣服還算乾淨,也很整潔,可他的臉好像被打了,青青紫紫的,嘴巴也破了。看見他,娘尖叫一聲,抱著他嚎啕大哭起來。
玉無憂說,他們不用死了。
玉無虞很高興,他也哭了,邊哭邊笑。然後,他問,大哥呢?一瞬間,玉無憂的表情變得很悲傷。玉無虞又哭了,這次只有傷心。或許是因為玉家太倒霉了,那之後他們家奇怪地走了好運,賞賜,封侯,升官。玉無虞挺高興,家裡越來越好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玉無憂不高興,娘也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