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兒!」
冷,入骨的冰冷。夏初的湖水竟如二月一般寒冷。當時,玉無憂想的是,他一開始就該死在這湖裡。
這樣,他就不會害死父親,害死大哥,害死呂相,害死了所有人。
他,才是一切不幸的根源。
第057章 當時
當時,玉無憂不知道遇見的是自己一生的劫難。他以為自己死了,看見了神仙。
二月的天寒氣逼人,即使是正午,陽光也沒有一絲暖意,更不用說那寒冰未消的蓮花池了。不過,靠近湖岸的冰層已悄悄地變薄了,可以看到游魚在鏡子似的冰層下一動不動地停著。
忽然,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嚇走了魚,它們飛快地掠過了冰層上的一個大洞,一隻穿著棉鞋的腳懸在那洞口的邊緣,腳的主人趴在岸邊,濕透了。那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手、臉、脖子都凍成了青色。水伴隨著咳嗽聲從他嘴裡吐出。
寒冷從頭頂霎那間鑽透腳底,當他「撲通」一聲掉進水裡時。冰冷的湖水向他身邊擠來,岸上的人影一閃而逝。玉無憂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此時此刻,他想到的是他要死在父親的五十大壽上了,這比死亡更讓他恐懼。
玉無憂用盡全力向上游去,可幽藍的湖水像一塊棺材板死死壓在他身上。他開始後悔偷偷從宴會上逃跑了。就算沒人搭理他,就算有人議論他,他也該老老實實呆在那裡的。然後,他想到自己的屍體被發現時該多麼糟糕可笑,父親的大壽將因此徹底淪為一場笑柄。他還會讓大哥難堪,還會嚇到莊夫人,還有娘,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的娘......
他就是在這時候被拉起來的。玉無憂趴在地上吐了個昏天黑地,嘔吐物濺到了一角絳紫長袍上,他愣住了,視線順著袍子往上爬,看到了一個高高的、沒束髮的男人。他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是個貴族,毫無疑問。
玉無憂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可凍僵了的手腳不聽使喚,他差點再次摔進湖裡。幸好,那位貴族拉住了他。玉無憂羞愧難當,連連道歉。男人玩味地盯著他,問:「公子怎麼落水了?」
「有、有人......」玉無憂說到一半,突然改口了,「我自、自己不小心掉、掉進去了,多謝您的救、救命之恩......」
男人眼中的笑意摻進了一絲驚訝,下一瞬,他眼中的玩味更濃了。
「公子不是被人推下水的嗎?」
他看見了?玉無憂一愣,慌張道:「別、別告訴我父親,這事不打緊,我回、回去換身衣、衣服就好。」
男人突然笑了起來,那聲音在僻靜的庭院裡肆無忌憚地迴蕩著。凍得發紫的玉無憂手足無措地站在那,惶恐不安極了。他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命都差點沒了,公子卻還惦記令尊的臉面?不過,你確實凍得跟死人一樣。」男人摸了下玉無憂濕漉漉的額頭,將他緊貼著額頭的黑髮撩到後面去,甩了甩手,「正好我的衣服也髒了,公子可否借我一套新衣服?」
「當、當然可以!」玉無憂連忙答應,男人又笑了起來。他一頭霧水,不明白男人在笑些什麼,也不明白這人為什麼不發怒——他可是吐在了他的衣服上啊。寒冷很快迫使他將注意力轉移到腿腳的挪動上,等到換好衣服,搬來暖爐,他才想起來問男人的身份。
男人正饒有興致地盯著書架。
「公子是玉掌院的二兒子?」
「是。」玉無憂不安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