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弄清楚她怎麼變成鬼了!」君稚憤憤地說,「我要知道她到底跟殷家有什麼仇,就能說服她別再找師傅他們麻煩,可這女人跟馬蜂窩似的,一戳就炸。」
「這種事她當然不會跟你說。」
「我知道。」君稚泄氣地說,「我跟她非親非故的,她咋會跟我講這些事?再說那女人心高氣傲,就算我跟她是親是故,她恐怕也不會講。我就是想試試......」
他不自在地動了下肩膀,不知怎的自從他背過那紅煞後肩膀那兒老有一種濕噠噠熱乎乎的感覺,好像仍被鮮血浸泡著。他半夜做夢還時常會被那斷成兩半的女子嚇醒——別的不說,他們能逃出宮真是多虧了她。
他搞不懂,一個人怎麼能這樣極端?為了幾十年前的一場恨滅人滿門甚至追殺數十年,為了幾十年前的一樁恩卻又能忍氣吞聲奮不顧身,她的整個人猶如她那一襲艷得刺人眼睛的紅衣,沒有一點平和居中的色彩。
這個女子的真身卻是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不論她變成鬼後過了多少時日,她死時只是個懵懂的孩童。她的死必定大有蹊蹺,她的恨一定有著緣由,一旦君稚發現她並非天生的惡人,他對由那個男童的鬼魂引起的憐憫與同情就開始迅速波及到這紅煞身上。
君稚真正「想試試」的是解開紅衣女的宿怨,在他看來,一份仇恨的壽命假如長過了人的壽命,它便成了一個人身上的痼疾,理應除去。
秦鎮邪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
「我打算上山。」
他「哦」了一聲,有些驚訝但也不太驚訝,老秦不是一個會等在原地的人。「上山了你打算往哪兒走?」
「往前走。」秦鎮邪說,「他讓我來南杈子山,總不會連條路都不給我指。」
這是一種預感。秦鎮邪盲目地相信著山上一定有出路,而且,離南杈子山越近,他越感到難以平靜,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呼喚他一樣。
嚮導對他們上山的決定十分不解。他們所在的南杈子山北面十分貧瘠,除了山羊和雪豹再沒什麼會光顧這裡。
然而,對於國君託付的貴客他不敢怠慢,於是他還是盡職盡責地找了一條勉強能稱之為路的小道。這是夏季牧民上山的路,那時候南北杈子山就像一口大鍋倒扣在荒漠戈壁上,把熱氣捂得嚴嚴實實,寒冷的北山坡反而成了牲畜的避暑盛地,山坡上稀疏的草甸也能養活它們。
走過這片被星星點點綠色點綴的山坡後,就是望不到盡頭的巉岩與積雪。這裡就是只有採藥人會登足的險要之地了。再往上,就是所有生靈的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