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野唯一對這次戰爭毫無反應的是岳遙碧。無論是她大哥出征,還是孟瓊出征,她都毫不關心。自從退婚後,她開始對周圍的一切人感到怨恨。她恨父親輕率地答應了孟家的提親,恨大哥自作主張替她退婚,恨孟瓊做下醜事,恨孟琅遲鈍不化,她甚至恨孟瑗——她為什麼不阻止那荒唐的提親?
她感到自己的整個一生都被毀了。被退婚的污名將如附骨之疽糾纏她的餘生,從此她在廣野再不是最高貴的小姐。她沉溺於怨恨之中,不能夠再關心其他的事情。此時此刻,她甚至覺得就算廣野被長明攻破也無所謂。要是那樣,大家也就和她落到一樣的境地了。
岳夫人不知道女兒心中的怨望,仍竭盡所能地關照著女兒,陪伴著女兒,不許下人們談論一切不好的事情。於是,外界的一起離岳遙碧越來越遙遠,而她也它們越來越漠不關心。她心裡總是暗暗幻想某天死去,好像她的死是一種報復,能讓那些傷害她的人追悔莫及。不過,她其實已經沒有勇氣再上吊了。
死太疼了。脖子差點被勒斷的痛苦,她實在不願意再經歷第二次。然而,目前這樣無聊的日子,與死又有什麼區別?
當岳遙碧在迷茫與痛苦中一天天捱著時,孟琅復職了。出人意料的,他的復職並不受人歡迎。戰爭沒有結束朝廷的割裂狀況,反而讓兩派的對立愈演愈烈。余太尉的離去使得支持他的人越發警惕,害怕遭到岳度時的報復,孟琅復職則被他們視為岳度時將要反撲的信號。
恰巧,這時廣野產生了一個謠言。即,三王叛亂是岳度時和孟誠的過錯。謠言含沙射影地暗示惠王失去爵位和北地王被殺害與這兩位大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有人覺得那群匪徒之所以敢如此大膽地掠奪北地王的宅邸,全是因為有人給了某種保證。
當孟琅聽到這些流言時,他簡直快氣瘋了。即使是岳度時也無法對這些流言無動於衷,可如果他在廣野大肆搜捕傳謠者,反倒顯得自己心虛,如果將這件事交給別人,他又難以放心。思來想去,岳度時將這件事託付給了孟琅。
「殺人莫過於誅心。」岳度時沉痛地說,「值此國家危亡之際,居然散播此種流言,其心可誅!」
「我一定會弄清楚究竟是誰在污衊您和父親!」孟琅信誓旦旦地說。他積極投入抓捕之中,仔細詢問每一個議論這件事的人。然而,他真不是幹這種事的料。流言生長於暗中,卑鄙又狡猾,溫聲細語的詢問揪不出它的根,只有拷打和審問才能讓人吐露實言。
孟琅是個善良的人,比這更要命的是他還天真,他居然以為只要自己講明道理,接受審訊的人就會交代真兇。
他錯了,錯得離譜。那些以謠傳謠的人要麼一進大牢就嚇得六神無主,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認識的人的名字全部吐出;要麼將責任推及他人,比如說他的仇家;那些有點身份地位的人則更糟糕,他們乾脆宣稱自己也不知道是從哪聽來的,還說身正不怕影子斜,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孟琅拿他們沒有辦法,因為他就算生氣到了極點也想不到用刑。他雖然上過戰場,可心腸卻沒有一點變化,還是那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