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阿桂擱下筷子笑道,「箍完桶那桶匠伸手要錢,女人一愣:『怎麼要錢呢?』桶匠也火了:『沒這道理!什麼時候說箍桶不要錢?』女人道:『你不是剛才那孩子他舅?』那桶匠也一愣:『怎麼,你不是剛才那孩子他姨?』」
眾人怔怔的,突然全明白過來,哄堂大笑,有笑得仰八叉摔下去的,有捂著肚子直叫爹媽的,有嗆了酒一句話都說不出只盡著咳嗽的;兆惠略撐得住些,邊笑邊用手點海蘭察:「你這傢伙,真真……」冰兒很久沒這麼笑過,一閃神打翻了酒杯潑濕了前襟,邊笑著拿帕子擦,邊接兆惠的話茬:「我還以為只有我最淘,原來勝過我的還有個你呢!」
輪到阿桂擲骰子了,阿桂一投一個十六,一數正好是海蘭察。眾人知道他是逗笑高手,已經笑得耐不得,亂糟糟慫恿他站起來。海蘭察卻不慌不忙捧杯站起來,先喝了一口,清清嗓子道:「我給大家唱個小曲吧。」兆惠坐在他旁邊,湊趣道:「罷了吧!你那破鑼嗓子五音不全的,別上這兒來擾大家清靜了。聽你唱一曲,回頭飯都要糟蹋了!還是你的拿手好戲——吹牛吧。」
「叫我吹,我就吹。」海蘭察其實是怕唱歌的,如此正好合他心意,因此清清嗓子道:「鄙人就會釣魚。那天,我砍了根竹子。那竹子多長?只差一分就要戳破天了!記得乾隆十四年揚州那場大雨麼?就是我一個不慎,舉起竹子把瑤池捅了個底兒漏。」眾人大笑,一個玩笑道:「十年的大雨,解了揚州的急,可我們清河,好好地發了一次水,朝廷賑濟花了二百萬!原來是你小子惹的禍!」
海蘭察笑眯眯吃了口菜喝了口酒,又繼續道:「再說我拿那竹子做了根釣竿,專門釣魚。說釣魚,那真晦氣!第一次釣了只草鞋。第二次釣出一隻燈籠,四麵糊的絹都爛掉了,可巧裡面那蠟燭還是燃著,黑夜裡可不嚇了我一跳。第三次更奇了,釣上來的是雞蛋!還不是一隻,是一串十八隻,一隻疊在另一隻上面。我說怪怪,以前聽師爺說什麼『危如疊卵』,今兒可真見了。只是一不小心,那十八隻雞蛋全摔了。我女人就指著我哭天叫屈的,罵我壞了家裡的財運。」
眾人聽書一般聽呆了,見海蘭察閉了口直拈花生米吃,都催他快講,海蘭察哭喪著臉說:「女人就是會算。她說這十八隻蛋能孵十八隻雞,一隻雞餵兩個月就能下蛋,一天一隻雞下一隻蛋,那一個月以後就有五百多隻蛋,這些蛋再變雞,再下蛋,再變雞……那麼不要一年,就有一萬六千七百五十八隻雞,一隻雞三錢銀子,這些雞就劃到五千銀子。我女人怪我:『海蘭察,你一個月月俸才多少呢?你一年的年俸又有多少呢?五千銀子,丟水裡我還聽個響呢,你一眨眼就給我弄沒了!』」他捏細了嗓子,裝女人腔調活靈活現。=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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