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吳氏伸手一撫自己頸脖上的痛處,瞥眼一看,手指上都是紅色,嚇得驚叫一聲,身子顫起來,慕容業不耐煩道:「不過劃破了點皮,要殺你,你還能說出話來?」李吳氏這才放下三分心,說:「謝大哥不殺之恩!我和金氏住一屋,近來她日日早出晚歸,官莊裡的管事蘇爺和張媽命我來這裡探探情況。」她抬眼見慕容業的眼睛眯得細了,頜下肌肉也收得緊了,嚇得心膽俱裂:「大哥、大哥!我今天什麼都沒看見,我一個字也不會亂說!你放過我吧,我家裡還有個孩子,雖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夠回去,心裡念念兒還是想今生再見他一面……」
她說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悲從中來,此時的眼淚一滴滴都是真切:「……我也是個苦命的人,家裡窮,輾轉賣給人家做小,生了孩子卻不見容於大婆,誣陷了我不敬主母、又是手腳不乾淨,縣衙里一頓痛打,屈打成招,發落到這裡受罪。我家男人雖是個讀書人,若是對我還有些情意,怕也不會那般漠然的袖手旁觀……」她想起剛才見冰兒和慕容業兩情深濃繾綣的樣子,又是羨慕又是自傷,抬手抹抹眼淚:「我謹小慎微活著,只盼著如蒙了恩赦,還有回家見見孩子的機會。這裡誰不是要實心巴結的?我又敢不聽誰的吩咐?只怨自己命苦……」
慕容業今日心理格外脆弱,聽了這樣一番至情至性的哭訴,不覺已把手中的刀刃放了下來。他想起那日鳳凰山被破,海蘭察對自己評價是「婦人之仁」,自己原不信服,自恃果敢勇力無不及人,如今才發現,自己果然內心並無自己想像的那般殺伐果決。他頹然放開李吳氏,道:「你走吧。但是你若害及金氏一分一毫,我都會活剝了你,剁你手足,挖你心肝,挫骨揚灰,先叫你生不如死,再叫你永世見不到家人!我說得出,做得到!」
李吳氏含淚點頭道:「奴家省得!謝謝大哥不殺之恩。」
慕容業把刀還鞘,別轉頭揮手道:「你走吧。路上把回話想好了,你是個不會撒謊的人,別害了我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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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背回去的木柴,又被蘇里圖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指責了一通,罰她在露地里把炭窯燒炭的木頭都整理成垛,這些細細碎碎的活計,做起來頗為累人。雖是夏季,晚間還有些如水的涼意,冰兒一身薄汗,被晚風吹過,又是一陣涼意,很怕自己又要病倒。她被輪番的折磨,跟慕容業時雖說些「不要緊」「沒什麼」的大話,實地里還是受不住,又餓又渴,只能在累極了的時候抬頭努力看天上一顆顆閃閃的星星,分散對痛苦的注意力。
突然肩頭一暖,一件衣服披了上來,冰兒回頭喜道:「阿璧!」
卻不是,李吳氏站在身後,少有的不是往常那鄙薄的神色,輕輕道:「蘇爺他們都睡了,你這裡也差不多了,回去吧。我那裡留了兩張餅。」
冰兒卻疑她有詐,冷冷道:「我一會兒就回去,餅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李吳氏嘆息道:「我今日見了你哥哥……」
冰兒惕厲回頭,目光銳利盯視著李吳氏,李吳氏被她冷冰冰的目光瞧著不適,避讓開來道:「你別多想。我要是有心害你,你還只是罰做事這麼簡單?」又勸道:「其實一樣的,蘇爺就是要折磨你,你硬抗也好,服軟也好,結果沒有不同。倒是要真真切切想個主意,怎麼從根子上消弭了才是。」
「這事兒沒法消弭。」
她硬邦邦的,李吳氏也愛莫能助,半日才道:「知福吧!我若有那樣一個真心對我的人,什麼罪我都受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
☆、劈空扳害易中傷
蘇里圖對冰兒,三天兩頭,非打即罰,雖都不重,但這些細碎的痛苦,亦極磨人,硬生生又把她弄病了一回。慕容業恨得牙癢,然而顧忌著冰兒的吩咐,沒有做出殺人的事來,只得變著花樣給她尋些吃的補補身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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