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笑啐了一口:「德性!真以為我跟著你當了幾年『博師母』,就忘了以前那些潑勁兒?」伸手「刷拉」把英祥松松繫著的汗巾一抽,英祥給她弄得一激靈,又有無可言喻的爽朗,帳外「哇」的一聲,又是小奕霄委屈萬分的聲音:「不來,不來!我要娘抱抱!……」
作者有話要說:考一考大伙兒,還記得這個老頭是誰嗎?
☆、避席畏聞文字獄
天蒙蒙亮,英祥便起床了。一天之計在於晨,早上時光最好,適宜讀書。他自己洗漱清爽,到小院裡自己打了一趟拳,舒展一下筋骨,接著在晨曦中捧著書靜靜閱讀。考完八股,他的心思就完全換了地方,不論怎樣的雜書一概撈之,印證著自己這幾年來從民間最低微處到以前最輝煌時刻所見所聞的一切,掩卷再思,越發覺得看得較以往通透。
正在露地里發怔,感覺身後誰把衣服披到了身上。英祥回頭一看,冰兒披著一件外衫,嗔怪地看著自己:「露水裡這麼坐著,當心著了寒氣!」
英祥握握她的手笑道:「沒事的。剛剛出了點薄汗,靜靜心感覺好著呢!」又哂笑道:「昨晚上給寶貝兒子折騰了幾回,沒滿你的意吧?」
冰兒啐了一口,問:「早上煮點白粥?」
英祥點點頭說:「好。我先去書室,一會兒你給送過來就行。奕霄還是放在我那兒,他聽喜歡聽孩子們讀書的,將來不定是個讀書種子呢!你正好補補覺,好好歇歇。」
冰兒笑道:「你還記得奕霄周晬的時候,放了那麼多東西讓他抓,他可沒有抓書!」
「嗯,抓了一枚青田印。」英祥陷入回憶,淡淡笑道,「旁邊人都說將來是個抓『印把子』的,我當時就犯愁,他這出身,將來怎麼抓印把子?難道讀書一步步考上去?萬一官當得大了,我們倆怎麼辦?」
冰兒道:「想這麼多,累不累!不定也就是個抓印把子的掌柜,能過舒服日子就行。」
英祥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今日不愁明日事!我去書室了。」
他收學生嚴,但教得也好,孩子們對他又愛又怕,因而這回手中的戒尺基本是用不上的,只消握著在書桌間巡視,那幫半大小子們就個個乖乖的。早課上到日上三竿的時分,學生們休息了一會兒,該回來練大字了。這是奕霄最不喜歡的時候,因為其他時間他還可以在那些學生哥哥的腳邊跑來跑去地自己玩,這會子則一定會被抱著坐在父親膝上或是獨自呆在帶著圍欄的椅子上,手頭所能及的只有筆墨紙硯。他無外乎拿起筆來蘸著墨汁到處塗抹一番為戲,若是弄髒了小臉或新衣服還會被娘親吼一頓、屁股上拍兩下,是很得不償失的。
但這天外面卻有熱鬧,英祥在學生練字的時候自己一般也會靜心寫寫字,可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響時,他也忍不住了,見學生們交頭接耳的樣子,他說:「非寧靜無以致遠。別被周遭的事情影響。你們還小,這些都與你們無關。」自己開了門,準備出去一看究竟。小奕霄一見有這麼好玩的事,自己在圍欄椅子中使勁地拍拍小手,又張開雙臂,嚷嚷著:「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英祥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裡,抱起他到門口,見一隊差役用鎖鏈捆著一隊婦女小孩趕著往縣衙方向走。那些婦女小孩無不是哭哭啼啼的,尤其是隊伍中的女子們,不乏形容姣好且氣質溫婉的,見那麼多人圍觀,羞得頭都抬不起來,靠著抱面的鬢髮擋著臉,似乎連死的心都有了。
恰好杭世駿拎著一捆邊角料出門也在看稀奇,等這隊浩浩蕩蕩的人過去了,才說:「可憐!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