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則正已經聽得如雷擊頂,話都說不出來,張嘴傻看著那司員的嘴一張一翕。「那位公主,原是孝賢皇后嫡生的,身世坎坷,宮裡有不少傳聞,我們知道的也不詳細,只知道未嫁前萬歲爺盛寵,要金的不給玉的,她撒個嬌兒,後宮哪個貴妃嬪主子不要禮讓三分!後來因著額駙犯了事,幾十年沒有回宮。如今到京里,雖沒有正了分位,萬歲爺到底心疼,只要不過分,有幾句話是不依的?!」
那司員最後諂笑道:「邵大人和英額駙是朋友,自然是莫逆之交才肯幫大人說這樣的話,讓萬歲爺親自點派職位。只怕將來要大升發的!我們這裡看著離萬歲爺近,到底伴君如伴虎,以後還得邵大人多多提點照應才是!」說罷,竟叫家人拿出一份厚厚的回禮塞給邵則正。
邵則正推諉半天,不得已收下東西,心頭還是有點恍惚:一直只覺得英祥和冰兒氣度不是一般等下小民,身世也顯得隱秘,然而無論如何不會想到竟然是天潢貴胄、金枝玉葉上去。還沒前後照應明白,又聞耳邊司員的聲音:「大人切記!外言不出,內言不入,才是保身的正理!公主額駙這段身世,諱莫如深,大人不要莽撞,弄出事情來。萬歲爺雖不以文字為獄,到底也不喜歡下頭胡亂揣測宮闈秘辛。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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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昀這次遭劫,部議論死,他再寬的心胸,還是愁得掉了好幾斤肉,都準備好了接受這最壞的消息了,結果最後批覆下來,乾隆法外開恩,只判他發遣烏魯木齊軍前效力,對於已經以為必死無疑的人來說,這不啻是最令人喜悅的結果。
發遣的要求,得到諭旨第二天就必須上路,絕不可以耽擱,紀昀與家人折騰了一夜,打點行囊,第二天一早就出了內城,這才可以稍事休息,緩一緩勁兒。
他雖為官品級不高,但是「紀大才子」名動天下,前來城郊餞別的人絡繹不絕。紀昀喝了一杯又一杯踐行酒,黑臉上帶著一些醺紅,豁達的勁頭倒又足了,在郊外簡陋的草棚下又開始談笑風生:「諸位,紀昀蒙皇上隆恩開赦了死罪,等於是再生之人。西邊人說荒蕪,我說它就如養在深閨的妙齡好女,只待有人發掘她的美貌。我自中式之後,一直忙忙碌碌,此刻終於有了閒暇的機會,還是壯年,好好在外走走,領略領略,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缺一不可嘛!」
前來送別的奕霄感慨道:「嵐翁心胸開闊,無論在哪裡都將大放異彩。想必皇上將來不久也會賜環赦歸的。」
紀昀笑笑看著這個自己一手簡拔的小友,道:「武英殿修書的事情不要懈怠,等這部書編完,就是歷代文壇盛舉也不一定能及呢!」
旁邊一人道:「天色近午了,今日這頓餞別宴,是南園兄做東,紀大人好吃肉食,今兒全是葷的,放開來吃吧。」
紀昀拱手向錢灃致謝,接著笑道:「擔心我什麼?到了西北,據說都是牛羊肉,我這大肉肚子以後可以常常饜足所欲嘍!」說著,見菜上來,一時興起,挽起袖子拿筷子挾起一隻淋淋漓漓的醬肘子,略讓一讓便大嚼起來。他的豁達大度讓前來送別的人拋卻了心中的酸楚,也一道愉悅笑對,在簡陋的草棚中喝酒吃肉。
有人提議道:「就這麼吃,嘴裡太寡淡,嵐翁一肚子的好笑話,可否拿一個出來侑酒?」
紀昀笑道:「你看人挑擔不吃力,我還沒吃飽,哪有笑話出爐?」他話雖這麼說,眼睛卻是一轉,邊用筷子搛起碗裡一隻甲魚的裙邊邊道:「這東西有地方也叫它鱉,東西是好東西,不值錢,卻能滋陰補益。我倒想起我上次在於重棠(于敏中)那裡吃過的他招待同年的一頓飯。你們都知道的,老於他恪行皇上對大臣的要求,從來克勤克儉,樸素自修,那日請客,說怕壞了朝堂的風氣,就按驛站的規矩四菜一湯。我們幾個都答應了。端上來的四菜一湯,你們猜猜有什麼?兩個梨切了一盤,還是捂熟的;紅蘿蔔拌蒜一盤;隔了夜的韭菜肉絲一盤;燒白菜一盤;湯就是甲魚湯,可惜甲魚不新鮮,大概是死了才做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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