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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過去,英祥其實還是第一次站在慕容業的墓碑前。剛剛入秋,義冢里荒草橫生,碎石遍地,半人高的蓬蒿中隱隱可以看見一方方石碑,或斷、或殘、或傾、或倒,卻並無人跡,也無香火,只那樣孤寂地矗立在歲月中,不知曾有過多少年,也不知還將有多少年……

「在這兒。」冰兒熟門熟路走到一座墓碑前,時光的變遷給那簡陋的碑石撒上滄桑的痕跡,碑邊都已經崩壞了,散落著一地的石渣,上頭蛛網、灰塵、雨跡、風痕……不一而足。冰兒小心地用一方手絹輕輕擦拭著,又哪裡擦得乾淨!這麼多年無人填紅,上頭的字跡根本看不清楚,離得近了才隱隱從石紋中尋見「姑蘇慕容業之墓」的字樣。

「忘了帶硃砂。」英祥說。

冰兒淒淒笑道:「不用了,今日填了,日後還是會湮掉,順其自然吧。」手裡卻越發小心,青灰色碑石擦不乾淨,卻似乎有了些光澤。

英祥終於蹲下身,掏出自己的手帕,和她一起擦拭,見冰兒驚愕回頭,他淡淡笑道:「畢竟他替我照顧過你,替我救你回來,替我成全了這段姻緣。」隔著石頭,他想像著下頭埋骨的這個人的樣貌,無奈腦子中一片模糊,不由在肚子裡失笑:自己當年就是為著這個死人,跟自己深愛的妻子鬧得天翻地覆,心存報復之念,終至弄得兩敗俱傷。如今想來真是何苦!可惜時間如河水,逝去就是逝去了,畢竟不能重新來一遍,佛家所說「因緣」,有前因才有後果,有前世才有今生,有造業才有消業,只是誰能從開始就長出一雙慧眼,看得通透呢?

掃完墓,為慕容業焚上三支香,酹酒祭拜,英祥把冰兒扶起來,她雙膝跪在地上的時間太久,起身時腿有些麻木,臉色卻很平靜,靜靜地看著墓碑一會兒,才回頭淡笑道:「走吧。還要重遊故地呢,再晚,要看法源寺的夜景了。」

果然此刻已經是夕陽西斜的時候,深綠的早秋蓬草,在依然帶著炎熱餘威的傍晚,金光爍爍,隨風跳躍。兩人相攜著重進山門,一名小沙彌似曾相識,雙手合十在門口行禮迎客。冰兒停下腳步「咦」了一聲,旋即自己一笑,什麼都沒說,進了山門。

「你笑什麼?」

冰兒道:「我剛剛似乎糊塗了,突然在想:『怎麼又是這個小沙彌?那年我們相逢,不就是他在門口的麼?』後來想想不對:『都快二十年過去了,當年小沙彌,如今是半老和尚了。』你看我是不是糊塗得很?」

英祥邊引著她向後院走,邊笑道:「依我說就不是,是你骨子裡有佛性,悟道了!白雲蒼狗,看似變幻莫測,人生萬事,仿佛無不盡有。其實想白了:色即空,空即色,有即無,無即有。一切變幻只在人心裡,心向定處,人便生智慧。記得我們相逢那次,那個小沙彌就對我說:『諸法實相能滅諸苦,是諸聖人真實行處。若是法空有性者,說一切法空時,云何亦自空?若無法空性,汝何所難?』這麼多年,故地重遊,我才突然悟到了。」

冰兒苦笑著搖搖頭:「你別跟我轉佛經,我聽不懂。我以前也抄過幾本經,看得一知半解的,大約只知道『愛欲生憂怖』。不過,我是逃不脫了。」她愣了愣神:只有她自己明白,現在一切已經到了哪步田地,往下走亦是死,不往下走亦是死,倒是把這個「死」字掛在額顱前想通了,心裡就不覺得有那許多畏懼擔憂,只是兒女掛累,是唯一的牽絆。她不由又嘆了口氣,抬眼望向院裡的丁香,此時已經過了花季,印象中團團簇簇的絕美花樹已經換了模樣,丁香開花處結著一簇簇丁香子,湊近能感覺到它散發著獨有的烈香,不濃郁,卻也沖鼻。

曾經,他們如花期一般美好,如今,繁花落盡,總歸有種子在生長,也不枉舊紅零落,花入泥濘。「『事往前朝人自老,魂來滄海鬼為雄。』是這句?」

英祥贊道:「說你不愛讀書,居然還記得!」

冰兒並不自謙,只是輕輕倚進英祥懷中,太陽落山了,早秋暑氣突然間為之一消,習習涼風吹拂在面上,愜意之至。英祥捨不得放開她,只低頭探在她耳邊呢喃道:「不是說有人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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