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得了右相暗示,早擬好新朝的年號——曰泰安。
泰安元年的第一場早朝,大大小小的京官盡數入宮覲見新皇,品級低的官員泱泱一片跪在殿外。太和殿內,三品以上官員按品階站立,恭恭敬敬彎著腰,不少人額間掛著冷汗。
右相站得離皇位最近,隱隱有之意。
顧擇齡身為六品官,卻躬身站在最前列,俯首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明新露道:「呈上來。」
便有新的太監總管將奏摺呈上。
明新露拿過來瞧了瞧,隨後讓太監將奏本遞給前排的右相。右相早知道奏摺上寫的何事,卻仍裝作認真仔細翻閱,而後才抬頭看向皇位上的明新露。
明新露問:「丞相看該如何定奪?」
右相俯首報出十數人名,乃是包括福林和尤常在內的罪臣名單,罪名涉及締結黨羽、魚肉鄉里乃至通敵叛國。有侍衛將殿外罪臣押至殿內,一眾被念到名字的官員齊呼「冤枉」,涕泗橫流地跪倒在大殿中。
顧擇齡長身玉立,負手冷臉將這些人的罪名一一陳說。說罷,不等眾人哭嚎喊冤,便又接著按照《大周律》為幾人定罪。
最後,他躬身作揖道:「望陛下明察。」
右相亦順勢說:「請陛下明察。」
「就按愛卿所說。」明新露一身明黃龍袍雍容華貴,正容亢色道,「重罪者滿門抄斬,餘下貶官的貶官,流放的流放。」
此番懲處的,皆是尤常與福林心腹之人。
一名年愈耄耋罪臣聞言,自知已是死罪難逃,忽然衝出來指著明新露和鄒相大罵起來,口中義憤填膺說著諸如「女子怎可為帝」、「離經叛道」乃至「死不足惜遺臭萬年」的話。
明新露不為所動。
她靜靜俯視已然瘋癲的老臣,耐心等他將話都講完,才悠悠問:「愛卿,可說完了?」
方柳教過她,蓋為帝王者,遇事首先須得沉著冷靜。
高深莫測,才能鎮得住野心勃勃的朝臣。
自古就連皇帝也怕得罪文人,他們的筆桿子,可以把你寫的一無是處,還要傳下去遺臭萬年。世道對女子更為嚴苛,平順一生已經極難,更遑論坐上高位,必定會擔上罵名。
所幸這些方柳都早有預料。
鄒相與顧擇齡也是文人,且還是名譽天下文壇的名人。
鄒相成名多年,乃是天下年輕人敬重的大儒,且是明新露的親生祖父,血脈相連的至親;顧擇齡亦為三元及第的才子,曾在方柳面前鄭重發過誓,會如方柳所願,不計後果擁四公主為皇。
二人是能言善辯之人,方柳已然同他們商議過,須從第一日上朝起,便竭盡全力為明新露博個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