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明下車繞到後備箱前抬腿掃了下後備箱的底部,隨著後備箱門緩緩打開,宋明明吞了下口水,她把眼睛閉上又睜開,企圖刷新大腦接收到的畫面。
後備箱裡面擺了一個黑色的大收納箱,四周還堆著一些……如果非要讓宋明明形容她看到了什麼,她只能說那是公安局向左500米的廢品站之鄭直的車後備箱分站。
「鄭哥……你這個鞋具體在哪個方向啊?」宋明明趴在駕駛座這邊的窗戶上,「您要不然自己下來找找?」
鄭直把那塊「大磚頭」塞進皮包遞給宋明明,兩個人站在後備箱前,鄭直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從黑色收納箱後面拽出來一個蛇皮編織袋,然後從編織袋裡拿出來一個黑色塑膠袋,最後從黑色塑膠袋裡掏出了一雙黑色的老北京棉布鞋,腳後跟的地方已經被踩塌了,宋明明在心裡把這雙鞋的種類劃分成涼拖。
「多好找啊,下次認真點。」鄭直把鞋扔到地上,把自己的鞋襪脫下來,兩隻腳踩了進去。
「一會兒少說話,多記。」鄭直把包從宋明明手裡拿過來夾在腋下,把手插在頭髮里抓了抓,又在嘴唇上抹了一把,心裡想著失算了,早知道最近少喝點水。
兩個人徒步走進城中村,鄭直低著頭和宋明明說話,「一會看見有打撲克的我們就上去問問。」
宋明明點頭,她把錄音筆揣在屁股兜里準備隨時使用,「鄭哥,你剛才往手機里傳什麼啊?」
鄭直把那個破手機掏出來,打開相冊有一個女孩在大槐樹旁邊拍的照片,「我讓技術科幫我還原了死者的樣貌,做了張圖。」
「這照片挺像那麼回事。」宋明明把大拇指扣在牛仔褲兜里,「這張圖在庫里比對身份證信息也沒有收穫嗎?」
「沒有。」鄭直把手機扔回破包里,「可能是死者整過容,或者壓根沒有身份證件。」
兩個人在小巷子裡走著,宋明明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路,腦子裡在描繪這個地方的地圖。
「王炸,哈哈老子贏了,拿錢拿錢。」
鄭直和宋明明聽到聲音,朝一個路口拐了過去,發現這片城區裡有一個小廣場,上面支了很多杆,杆子上晾滿了衣服。一個用紙殼箱子搭建的簡易棋牌桌放在小廣場的中心,除了打牌的三個人,旁邊還站了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人的腦袋上還戴著黃頭盔。
鄭直拉著宋明明就走了過去,兩個人也不主動搭話,就站在那個黃頭盔大哥旁邊看牌。
「你們找誰啊?」正在打牌的男人抬頭,他嘴裡吊著煙,說話鼻音很重。
「俺想和幾位大哥打聽個事。」鄭直在他的普通話里參雜了一些地方口音,這是之前和一個老刑警學的,他覺得這樣聽起來親切。
「說。」打牌的男人嘴裡嘟囔了一聲,粗糙的手指碾過手裡的紙牌,「對兒十。」
「幾位大哥見沒見過一個小姑娘,長得也就比她高點。」鄭直抓過身邊的宋明明,「然後挺白淨的,雙眼皮。」
「你這小伙子真有意思,就照你這個形容我上大街上能給你指一百個。」帶黃頭盔的大哥笑了,「有照片沒有?」
鄭直從兜里掏出那個老式手機,把技術員做的圖給大哥看,「這照片都好幾年了。」
大哥拿著手機給旁邊的人看了一眼,那個人搖了搖頭,鄭直用手搓了下衣服側邊,「大哥您費心仔細看看,這是俺媳婦兒她姐,從家走了好些年了,今年過年有人回村說在這見過她,俺們這才找過來。」
宋明明在旁邊直點頭,黃頭盔大哥在照片和她的臉上來回掃,「這姐倆長得不像啊。」
「不是一個爹,俺丈母娘想這個閨女想了好些年了。」鄭直從皮包里掏出一盒紅塔山,彈出來一根朝兩人晃了一下,黃頭盔大哥抽出來一支,旁邊的就擺了擺手。
「文哥,你看你見過這姑娘沒?」黃頭盔大哥把手機放在那張棋牌桌上,打牌的三個人都湊過來看。
「看著是有點眼熟,但是你要真說她是誰我還真想不起來,要不你們上樓去問問麗姐,就那棟樓,看見沒樓梯旁邊那個掛紅內褲的屋。」男人說到「內褲」的時候聲調有些上揚,臉上露出猥瑣的笑。
鄭直拽著宋明明向幾個人道謝,兩個人轉身朝剛才文哥指著的房間走過去,到了門口,鄭直聽到了裡面「春意盎然」的聲音。
宋明明把要去敲門的手收了回來,鄭直攬著她的肩膀轉過身去,在這條走廊上剛好能圍觀樓下的牌局。
大概過了十分鐘,房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黝黑的男人,他的手還拎著褲子,嘴裡不乾不淨的,抬頭看見門口杵著倆人,還朝地板上吐了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