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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師爺嘆道:「許多案子也沒什麼判定標尺,也不可能回去翻卷宗對比,便會如此。」

小案尚且這般,何況大案。

「那不就是坐在堂上的人想如何判就如何判嗎?」

張師爺點頭:「確實如此,雖說大周開國後天子以法治國,但其實還是以人治國。」

沈嘉禾震驚不已:「就不能定個判定標準?」

陸敬禎抿唇:「以前是有過的。」

沈嘉禾問:「何時?」

陸敬禎沒答,收拾起身道:「不看了,師爺請回去休息吧,新任府尹馬上到,日後還有的忙。」

張師爺識趣告退。

沈嘉禾攔著沒讓陸敬禎走:「話還沒說完就急著走?」

陸敬禎握拳輕咳著,難得示弱:「我不太舒服,想回去躺一會。」

瞧著病色未散,身體不適是真,但他在迴避她的問題也是真。

大周律一直都有,對斷案判決的規定沒那麼細緻,大多很籠統,若真的可以把所有的判決細化,也就沒那麼多不公了。

沈嘉禾後來一直在想這件事。

徐成安帶人巡防回來,見沈嘉禾坐在院中發愣。

沈嘉禾隨口和他提了一嘴,又忍不住道:「祝雲意將來入朝為官,若能把大周律仔細修撰,必然能名留青史。」

徐成安莞爾:「他先把會試考完再說。」

沈嘉禾抿唇:「這些年我們一直待在邊疆,總以為把國門守住就好了,沒想到邊境線以內,這些沒有硝煙的地方卻也有戰火。」

徐成安輕嗤:「不過是黨爭罷了,那些世家哪個不是為了家門榮耀?就說這次的事,涼州府尹出事,誰都不想管這個爛攤子,沒意思的很,不如我們在邊疆,殺敵退敵,不必糾結考慮別的。」

誰說不必考慮別的?

沈嘉禾彎腰拾起地上半截樹枝,輕輕戳著花壇的泥。

距離邊境痛失三州已過去整整四年了,豫北軍早已休養足夠,她多次提過收復失地卻都被上頭駁回。

天子說是陸首輔不信沈慕禾這次會好好打仗,但其實沈嘉禾心裡很清楚,這場仗天子也未必想她打。

失地必將收回,但天子不希望那個功臣是沈慕禾。

哥哥當年降爵承襲才為沈家爭得一絲喘息餘地,天子也不想再把豫北侯府捧上高位了。

好累啊。

沈嘉禾長長吐了口氣,垂目看見徐成安掛在腰間的佩刀,看著上面微晃的穗子,她又莫名想起房內佩劍上的碧玉劍穗。

想到那個人說——郡主想我怎樣都可以。

指腹輕捻著樹枝,沈嘉禾忍不住揚了揚唇。

她在那個人面前不必偽裝,可以真正地做沈嘉禾。

三日後,朝廷的賑災輜重抵達。

隨軍一道來的新任府尹叫梁郁青,此前在郢京任戶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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