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就這一點突發的慈悲,也叫凌湙給堵的啞口無言,白受一肚子氣。
他發瘋似的騎馬來來回回的在隊伍左右奔跑,濺起的泥灰粉塵揚了銬鎖帶枷的囚徒們一頭臉,連被圍在中間走的凌家女眷們都被波及的滿頭灰,個個面如土色的望著他。
不是看他武藝過硬,背景簡單,凌老太太挑誰也挑不到他,這會兒見他喜怒於表的樣子,又有些後悔攏錯了人,這不是個將,頂到頭做個前鋒就算是運道不錯了。
轉回頭再往騾車上的凌湙看,扶著凌老太太的錢氏就開了口,「母親,那孩子……」主意很大,怕是很難收攏。
凌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將心比心,用心對待,不要想他是誰家的,來了咱們家,就是咱們家的,孩子麼,很容易把心捂暖和的。」
婆媳倆頂著重孝嗆了一鼻子灰,眼神卻比其餘女眷多了些神彩,一點沒有被鄭高達忽略的愁苦,還能對著凌湙探過來的目光給予溫暖如家人般的微笑。
凌湙:……這般年紀的老太太心性確實好,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等鄭高達理智回籠,這一整個流放隊裡的囚犯們就沒幾個是乾淨的了,身上腳下都泥,越發拖的行動遲緩,宛如沒有靈魂的木偶人,麻木的扛著罪孽慣性移動。
與凌家同一流放地的還有十來個男犯,都是各州府攢了一年的重犯要犯,這次要被一起帶到邊城當苦役,其中有一多半都是當過官的,另一小半則是殺人放火的,現今充做一堆,螞蚱似的栓一起上路。
再兇惡的匪徒,再狡猾的犯官,一年的嚴刑重審,就很知道趨利避害,看人眼色行事。
鄭高達也只有在這些人身上才能找回被攪和的稀碎的官威,感覺自己不是個被架空的紙老虎。
「誰讓你們散開的?誰准你們躲飛泥的?躲,我讓你們躲,」刀鞘從上而下劈頭砸下,雨點似的落在那些人身上,隊伍一下子就被他給抽亂了。
凌湙坐在騾車上看他尋人撒氣,雖刀鞘有意躲開了凌家女眷,但衝散的男犯卻有幾個落進了女人堆里,故意往女人身上砸,那是逮著機會就揩油的男性孽根,猥瑣的發出啾啾氣聲,駭的那些女眷失聲尖叫,掩面奔走。
凌家女眷里,未婚姑娘四個,風華正貌的年輕寡婦六人,與凌湙一邊大的女娃娃兩個,再加之上了年紀的婦人們,窩成一團足夠這些久不見女色的男犯們垂涎,這下有了機會,不伸手不是男人。
騷亂乍起,鄭高達方回神自己幹了什麼,一時勒住馬蠅呆愣當場,臉色由氣惱轉瞬成冰,黑如鍋底里夾帶殺氣,雪亮朴刀緩緩抽出,「哪幾個?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