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馬車裡,殷子霽也在與齊葙說話,「你聽出來了麼?這小傢伙,是怕你以私,讓你姑父以死脫罪呢!」
齊葙握著他的手點了點頭,撫上他掌心的紋路道,「通羌罪名禍及全家,就算他要殺我,我也不能罔顧我姑姑和其子女的性命,他就是捏著我這個軟肋才敢動手對我,凌湙想的沒錯,我確實有逼他自裁的打算,子霽,他可以死,但我姑姑和阿崝他們不能給他陪葬,我知道他想看我的態度,也算是同時考驗我們兩個的處事秉性,你發現沒有,他對身邊的人,雖在稱謂上有尊卑之分,可態度卻是平視的,他……好像沒有覺得自己的身份有多貴重。」這很奇怪,完全不符合他的出身。
殷子霽也點了頭,「看出來了,他給那些災民制定的律法,與我們一直沿用的略有不同,貴以銀買罪,被他重點打了叉子,旁邊特意注釋了消罪重罰的字樣,他在降低百姓與貴人之間的刑律等級差。」一條足以見智慧。
齊葙和殷子霽在賭坊躲了十年,從前感觸不深的,這些年也盡看了,尤其登城百姓有苦無處訴的那種艱難,叫他們知道了律令不公的弊端,凌湙此舉,或許會觸發勛貴權柄,但於他要去的邊城而言,利大於弊。
邊城,沒有權貴。
齊葙嘆氣,「韓府的尊榮不保,會因他而被貶,這是我能給凌湙最好的交待,子霽,我做不到鐵面無私,尤其阿崝,我不能讓他因受父親連累丟命,我姑姑能允許那人抬妾,卻絕不能允許阿崝因他殞命,她會瘋的。」
殷子霽握著他的手安撫道,「我懂,貶官還有上升機會,大不了再熬幾年,有姻親故舊幫襯著,他不會一蹶不振的,齊葙,你不用太過擔心,至少那小傢伙沒太不通人情,放你去見他,不就是在賣你情面麼!這小子,鬼精鬼精的。」
被評鬼精鬼精的凌湙,最後還是決定派人跑一趟隴西,手寫了一封信,又畫了個大大的餅,最後叮囑送信的令兵,一定要將事態往嚴重了說,這才放心的帶人趕往邊城。
給鄭高達帶去的口信則是,希望他儘快拿到隴西府的兵權。
齊葙的馬車脫離了大部隊,賭坊打手跟了一百人去,等令兵快馬拿到黑背,會直接給他送過去。
麼雞提前一步離開,這個時候應當在快馬奔襲,往隨州的令兵也同時出發,帶著齊葙的親筆信和武景同的小印。
凌湙放了陳樹生自由,抓的那些兵全還了他,為安他心,武景同交給了他看護,此時武景同的身份倒是意外好用,陳樹生本來就不個多有堅持的人,前面韓泰勇,後面武景同,當然是哪個能給他前途跟哪個,齊葙若還有軍職,或許能跟武景同爭一爭這人,然而殷子霽又頗為挑剔,約莫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