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去當兵了,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到處都在打仗,」路安娜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子,自言自語道:「男人為什麼那麼愛打仗呢?不過,他們不打仗的時候就會打女人。」
太陽在遠處升了起來,黃澄澄的,像是一片希望。
路安娜突然就歡快起來,她朝著朝陽奔跑起來,一直到她跑累了才停下來,彎著腰回頭等著勃朗特,快活的像是一隻出籠的小鳥:「快呀,勃朗特,勃朗特小姐!」
勃朗特小姐跛著腳,慢慢的跟在後面,曾經她會拄著一根拐杖,但是自從路安娜來了以後,她就再也不用那根拐杖了。路安娜等不及她慢吞吞的跟上來,於是她乾脆跑了回來,再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如此循環往復,她的身體健康的要命。
「這些花都沒有用。」 勃朗特說道,路安娜采了一捧藍色和粉色的野花,扔進了勃朗特的籃子裡。
「我知道,這是送給你的!」 路安娜說話間人已經跑遠了。
勃朗特停住了摸向那捧花想要將它們丟掉的手。
勃朗特在一叢蒲公英花前停了下來,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掐掉黃色的小花,不一會兒籃子就金燦燦的一片。正是蒲公英剛剛盛開的季節,再過一段時間,花朵敗掉,就會長出蓬鬆的毛茸茸的雪白雲朵來,風一吹,就飄到了天上。
勃朗特小姐正在專心致志的采蒲公英,突然她身邊的籃子裡發出咯噔一聲的聲響。
勃朗特小姐瞟了一眼,立即眼疾手快的將那可憐的小東西拎了起來。
「小兔子!好可愛!你怎麼抓到的?」 路安娜尖叫著,伸出手去摸被勃朗特小姐拎著脖子的一隻肥碩的野兔子。
「回去烤了很好吃。」 勃朗特小姐露出喜悅的笑容:「碰巧了,這隻兔子自己撞了上來。」
「什麼?」 路安娜的手一下子從小兔子的身上挪開,她臉上的哀傷和憂愁是那麼真實:「不行,它好可愛,我不想吃掉它。」
「兔子就是要被吃掉的。」 勃朗特十分不解。
「不要,它這麼可愛,我想要養著它,我們養著它好不好?」 路安娜撲閃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渴求的望著勃朗特,仿佛勃朗特此時不是掌握著一隻兔子的生殺大權,而是掌握著她的生殺大權一般。
勃朗特小姐同意了,她用柳條編了一個籠子,將小兔子裝進了裡面,路安娜抱著籠子,一邊拿著青草餵著兔子,一邊軟言道:「小兔子,你怎麼這麼笨啊?這麼笨會被吃掉的。」
不知所措的小兔子並不知道自己面臨的命運是什麼,只是一邊咀嚼著青草,一邊試圖掙脫籠子。
那是勃朗特的一生中很平常的一天,天色湛藍,白雲時不時投下一片溫柔的陰影,溫風習習,將田野上的青草香、野玫瑰香鋪展開來,勃朗特低著頭撥開一叢叢花草,仔細的辨認著那些看起來平庸無比,卻有著治病救人之良效的植物,一陣風吹來,勃朗特嗅到了迷迭香的香氣,她抬起頭來,只見路安娜在大片的紫色迷迭花叢中奔跑,醫術上說迷迭香可以讓人的記憶力變得持久,勃朗特相信那一幕她永遠不會忘記。
路安娜對這園生活一開始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上山下山都跑在勃朗特的前面,又來來回回的催著她,當然,那是因為勃朗特照例干所有的活,而路安娜,她不搗亂就不錯了。
這天上午陽光正好,路安娜與勃朗特在一塊將前些天曬好的迷迭香放進磨盤裡研磨,路安娜拖拖拉拉的將迷迭香倒進了磨盤裡,整個院子裡都洋溢著一種醉人的芬芳。
路安娜就托著臉坐在一旁看著勃朗特一下一下的推動著研磨花草的搗藥柱,勃朗特還沒有抱怨什麼,路安娜已經是第三次問了相同的話:「你不累嗎?這麼好的天氣,適合睡覺。」 路安娜說道睡覺的時候浮誇的打了個啵調戲勃朗特小姐,後者已經對此處變不驚了。
「不累,」 勃朗特小姐通常話總是很少,但是她還是會儘量多說一些:「有事情做讓人心情愉快,」看著路安娜沒精打采的樣子,於是安慰說:「你累了去屋裡歇會吧。」
勃朗特小姐放在我所處的時代可真是時代楷模,業界榜樣!可是我也真心實意的相信,她就是那樣一樣熱愛工作的人,她把對生活所有的愛都放置在花花草草和治療病人上面。只是,她愛的是所有的人還是個別的人呢?
「你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路安娜卻問了一句不相關的問題,她隨手拎起來一支長長的綠色葉子,含在嘴巴里咬著,「噗!」 她立即吐了出來,葉子很酸。
勃朗特小姐的手停頓了片刻,她抬頭看了路安娜一眼道:「不要亂吃,草藥可以治病也可以毒害人。 」
「是嗎?那有什麼可以毒死人的草藥?」 路安娜好奇了起來,立即將她先前的問題拋之腦後。
「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麼!」 勃朗特說道。
「說不好,萬一我有什麼仇人呢,」勃朗特小姐有條不紊的端著籃子走向門外,路安娜跟在後面嘟嘟嚷嚷:「萬一我哪一天不想活了呢……」
勃朗特小姐突然頓住腳步,轉頭蹙著粗壯的眉頭厲聲道:「不要胡思亂想!」
說罷,勃朗特小姐從一旁像缸一樣的陶土罐子裡將煮的發黃的草藥一一撈了出來,輕輕地攤開在木板上面,像是在漆黑的木板上塗了一層鵝黃色的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