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晦氣啊!」車夫罵罵咧咧的上前,好在水潭並不算深,馬兒在他的牽引下從水潭中爬了出來,路安娜站在一旁,心慌道:「怎麼辦啊?」
「姑娘,這就是你不聽勸阻的結果,你應當慶幸,要是剛才咱們在車上,現在掉進水潭的就是咱們兩個了!」車夫翻身上馬,他已經被這一晚的遭遇折磨的心煩意亂,說話也十分的沒好氣。
路安娜則只是喃喃的站在水潭邊,疑問道:「咱們怎麼辦?」
「咱們?」車夫拉了拉馬兒的韁繩:「聽我一聲勸,現在您要是上馬,咱們就一道回去城裡,等到明天白天再請人來送您。」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路安娜渾身打了個寒顫,她擔心萬一回去又生了變故,她知道從自己離開那座金碧輝煌的宅院以後,她就再也回不去了,況且現今路已經走了一半,路安娜立即攔在馬兒前面,阻攔道:「不行啊,我們不能回去!」
「姑娘,你瘋了吧!這麼冷的天,咱們要是等在野外,會被凍死的!我好心帶你一起回去,這匹馬還不一定吃得住呢!」
「求你行行好吧!勃朗特小姐等著我救命呢!」路安娜不安的說。
「姑娘啊,這天寒地凍的,只有你那個小姐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那車夫是個矮個的男人,趕車的路上一直咳嗽個不停,恐怕力氣還沒有路安娜大呢,現在他只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家裡和自己的婆娘熱熱乎乎的睡一覺,賺錢固然重要,但是今日他卻吃了賺錢不要命的苦頭!
「姑娘啊,你要是不肯走,我可就走啦!」那車夫見路安娜冥頑不靈,充滿歉意道:「姑娘啊,這可不是我不送你。 」
隨著噠噠的馬蹄聲音漸漸遠去,路安娜扭頭看了看栽進水潭裡的馬車,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試探著朝前挪去,隨著一聲驚呼,她整個身子跌到在地,順著濕滑的地面朝水潭滑去,如果不是慌亂中抓住了地面上裸露的樹根,路安娜的半個身子都要浸入水潭了。
她慌忙不迭的爬了起來,好在摔在地上的煤油燈還沒有滅掉,路安娜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四下摸索著,終於撿到了一根粗壯的樹枝,於是這根樹枝就被當做了簡易的探路的拐杖,陪著她小心翼翼的走在這片荒野里。
寒風呼嘯,雪夜出奇的靜謐,於是寒風的呼嘯聲就更好似嘶鳴。路安娜抬頭四下望去,只見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生生的透著一股幽深的可怖,該往哪裡去呢?路安娜試探著走了幾步,一陣冷風夾雜著細雪鋪面而來,險些將路安娜整個人掀翻過去。
路安娜停下來大口喘氣,可是她渾身快要凍僵了,她知道不可以停下來,路安娜心中又是驚恐,又是懊喪,仰頭望去,月亮稀薄,星星也不見一顆,淒淒的如同此刻的她,那麼勃朗特小姐呢?
路安娜想到勃朗特,心中突然有了莫名的安定,她想起來那個她們躺在山頂上的夏夜,她想起來勃朗特小姐幽深如湖水的眼睛,路安娜覺得那湖水裡好似有什麼,可是她卻怎麼也看不清楚,於是她親吻了她的眼睛,然後親吻了她的嘴巴,她的身體,那時候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向來膽大妄為,沒羞沒臊,在遇到勃朗特小姐之前她就是那麼一個惡劣的兇悍的小潑婦,可是在那個夜晚,她只想要平靜,只想要沉溺,只想要深深地融入到勃朗特小姐的身體裡。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情感?
那天晚上,她們都說了什麼?勃朗特小姐說她最喜歡夏天,因為夏天的風來自東方,來自太陽升起的地方,而冬天的風來自西北方,帶著冰雪女巫的殘酷無情。
路安娜問她什麼是冰雪女巫?
勃朗特小姐說冰雪女巫是一個很可憐的女人,她原本是個很溫柔、很和善的女人,可是有一天她被自己的愛人欺騙又拋棄了,她的心變得很冷很冷很冷,比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還要寒冷,以至於她哭起來時流的不是淚水,而是冰塊,她哭啊哭,到處都結冰了,於是掌管四季的女神讓她來負責冬天的冰雪,每當冰雪女巫難過的時候,她就會大哭,而她的淚水會變成冰雪落在這個世界……
路安娜此刻想起來冰雪女巫的故事,心中竟然不覺得恐懼,反到思忖,連日不覺的大雪,這一次冰雪女巫一定傷心極了吧?
路安娜回想著和勃朗特小姐的話,突然間靈光一閃,她想起來那天在山上,勃朗特小姐是如何如數家珍的告訴她如何看星星月亮辨別方向,如何看樹木的長勢辨別方向,還有如何通過風的方向辨別方向。
路安娜感受到西北風劇烈的衝擊,驚喜的意識到,只要順著風吹往的方向,那麼她就能走到豪沃斯村!
順著風向走,反倒可以省一些力氣,路安娜的心中有充滿了希望,她想著這樣可以保存很多力氣,說不定天亮的時候,就能看到豪沃斯村那高高的水車,她心裡想著勃朗特小姐看到她突然出現的驚訝,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她又擔憂的想,勃朗特小姐一定要撐住啊,她既然會醫術,就應當知道怎麼治療自己,或許等到路安娜抵達的時候,勃朗特小姐已經恢復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