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阿郎治罪。」
李衡目光冷峻嚴厲。
曹照照卻是高高懸著的那顆心終於安然回到了胸腔內,她抓著李衡的袖口,仰頭求懇道:「——大人,事急從權,別治他們的罪!」
李衡低頭看著她焦急哀求的眼神,首次沒有任何軟化動搖,眼神凜冽威嚴如銅鑄鐘鼎,冰冷森然,鐵法無情。
「——他們關心則亂,誤判局勢而下手過重,忘守公門中人律令,不罰便是藐視律法,又將何以服眾?」
「——曹司直也該記住自己的身分,勿忘形,莫逾矩。」
「——你是我大理寺的人,就該守大理寺的例律!」
曹照照一呆,看著他深沉疏離嚴峻的神情,心口不知怎地陣陣發冷起來。
而後,剛剛情急之下依賴地揪著他袖口的小手,彷佛被凍傷般本能一顫,瑟縮狼狽地鬆開了……
李衡沒有再看她,而是落在恭肅跪立在地的三人身上。
「爾等三人,待歸京,回大理寺按律自領懲戒。」
「喏!」雪飛三人卻是大喜過望,重重磕頭,心悅誠服。
阿郎以律法懲戒治他們的罪,便是還願留他們在身邊服侍……這真是太好了。
曹照照卻不明白他們三個到底在高興什麼,她只是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們三個人幾個重磕就頭破血流,還兀自歡喜地彎腰起身,退守一旁。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在他身側,卻覺咫尺天涯。
李衡身姿挺拔昂藏沉肅地佇立在那兒,神色嚴酷,如同廟裡一尊高高在上遙遠漠然的神只。
——高不可攀,不容侵犯。
她心臟瞬間像是被什麼重重捶了一拳。
就在此時,忽地兩個紅色鬼魅身影從天而降,手中黑爪銳利,眨眼間一一插入了被砍斷了手腳的狂暴村民頸項中,另一隻手執著個黑黝黝的長型毛竹桶狀物,緊緊貼合在那鮮血泉涌而出的傷口上。
不一會兒,那被他們附著毛竹桶狀物在頸項的村民已經像是失血脫水過多的微微乾癟了。
剩下七八名四肢完好卻瀕臨崩潰的村民,見狀霎時間嚇瘋了,哭喊癲狂地連滾帶爬……
「有殭屍!真的紅衣殭屍來了!」
「救命……」
「饒命啊,別殺我,別殺我……」
「不是我害死你們的……」
雪飛和炎海、清涼在方才就察覺了那兩道紅色鬼魅身影,只不過他們第一時間選擇的是將李衡團團保護住。
曹照照還是呆呆地、遲鈍地看著這眼前種種。
李衡眯起眼,目光凌厲地看著那紅色鬼魅身影,一看清楚他們手上的東西,腦中靈光乍閃,頓時沉聲喝道——
「住手!」
奇異的是,兩名紅色鬼影當真停止了殺人取血,而是迅速轉身單膝跪地,雙手執禮——
「標下赤輝、赤爀,拜見李寺卿大人!」
所有人全愣住了,就連雪飛三人也不免露出一絲愕然,唯獨李衡面無表情,負手在後。
「你二人是僚人?」
「是!」兩名披著紅色破爛條狀袍子,面上畫著詭異漆色的黑瘦精實男子互覷一眼,不由敬佩地拱手。「不愧是李大人,慧眼如炬。」
李衡盯著他二人,冷淡問:「你二人是蜀王麾下?」
赤輝及赤爀一震,小心翼翼地執手道:「李大人,我等主子正是蜀王殿下……受主人之命前來小湯村辦差,請李大人明察。」
李衡神色更淡了。「你們辦的差事,就是喬裝行僵,裝神弄鬼,殺人取血?」
赤輝二人不自覺在他冷淡卻無比威壓的氣勢下,頸項肩背不堪負荷地微微下墜……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額上憋出了冷汗來。
「回李大人,」赤爀吞咽了一下,「小湯村民喪心病狂卑劣歹毒,竟強辱少女致孕在前,後殺人埋屍在後……」
「吾主蜀王去歲才得知,這兩位無辜受害的女郎原來竟是楊妃娘娘未出五服之親的表外甥女,乃是吾主的表妹!」
此番話一出,全場一片僵滯靜默……
被斷了腳筋的湯渤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狼狽不堪的湯里正和村長則是臉色青白,渾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