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面色緩和了下來,「玉衡,朕是信得過你的,你好好兒查,無論查到多深……都有朕給你做主!」
「微臣謝聖人隆恩,必不負陛下重望。」他恭敬揖禮。
戶部尚書突然問:「老臣有一事不解,不知李寺卿可否代為釋惑?」
「老大人請說。」他溫和道。
「這聞小公子和那位鄒帳房,是怎麼會成了目標的?」戶部尚書疑惑。「據老夫所知,聞小公子不過是在國子監讀書,既非官身,也未涉朝政,那名鄒帳房更只是區區一個帳房,兩人都不是什麼極其重要人物,娀光娘子背後之人,究竟為何要對他二人下殺手?」
文武百官頻頻點頭稱是,這也是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
李衡笑了笑。「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大理寺正在查證中。」他微笑回了句。
戶部尚書和文武百官聞言愕然,隨即滿臉不是滋味,卻也只能憋著。
蓋因剛剛聖人都說了,信得過李寺卿,還要他好好兒的查……難不成聖人都不急了,他們還敢催嗎?
裴大將軍似真似假的打趣道:「李寺卿果然處事周密謹慎。」
李衡深邃眼神像是想起了什麼,掠過了一抹溫柔,而後緩緩說了七個字——
「因為,偵查不公開。」
第18章 (1)
一夜未睡又在朝上唇槍舌戰了一上午的李衡,英俊端肅臉龐在進了馬車後,終於浮上了少許疲憊憔悴之色。
「大人,您可要先回府歇會兒?」清涼坐在車轅上,有些擔心地問。
車簾後傳出了他低沉喑啞的嗓音——
「曹司直可是在大理寺?」
「……是。」清涼乖乖回答。
「回大理寺。」
雪飛忍不住瞥了清涼一眼——傻小子,這還用問嗎?
馬車骨碌碌駛離了宮門口,其他官員也陸續登上了各自的轎子和馬車,吏部羅侍郎垂頭喪氣地走出宮門,方才散朝前,聖人忽然開口罰了他半年俸祿,還要他回府閉門思過三個月。
雖然一貫知道聖人向來袒護李寺卿,可萬萬沒想到居然袒護到這種地步,羅侍郎腳步踉蹌地上了自家青色小轎,在轎夫起轎搖搖晃晃中,只覺自己整個人也被晃得暈眩恍惚……
就在轎子過了兩條大街,忽然拐進了一條小巷,羅侍郎正失神落魄,不知何時轎子忽然停下來,一個粗嗄的聲音隔著轎簾冷冷響起——
「你今日,太令主人失望了。」
羅侍郎一顫,渾身發冷哆嗦,哀求道:「是、是主人命您來……來滅、滅口的嗎?不不不,求、求您代我向主人求情,請主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有用!我……」
「羅天河,這些年偽裝得太久,你已然忘了自己是誰的人了嗎?」
「下官不敢,下官永遠忠於娘娘——」
轎簾外之人冷笑。「——說得好聽,你莫不是想在蜀王和主人之間左右逢源兩頭押寶?還是你以為蜀王有攏絡李衡之心,你便也提前替他向李衡示好?否則,以羅侍郎平常口舌之凌厲,今日在朝堂上居然這樣便認輸了?」
羅侍郎有苦難言,「下官……下官並非示好也不是認輸,而是李衡他著實太狡詐——」
「夠了,」轎簾外之人語氣森森。「你該知道,主人從不留閒人。」
驚惶到極點的羅侍郎腦中驀然靈光一閃,嘶啞低喊了起來。「等等!那李衡雖然精明,可我知道他一個秘密,一個能把他從大理寺卿位子上拽下來的秘密!」
「若想主人饒你,這個秘密最好值得換你一條狗命!」那嗓音陰惻惻危險地低斥。
「小女……小女和刑部尚書千金是京中花令詩社的密友,曾聽刑部尚書千金隨口抱怨過大理寺曹司直恬不知羞,妄圖攀附李寺卿,故而兩年來始終賴在李府中不走……」羅侍郎冷汗濕透了衣,口乾舌燥急巴巴兒地想為自己掙來一條生路。「下官打聽過了,也不只大理寺,京中許多官員都知道李寺卿對這名女司直也極為看顧——」
「……既然是滿京師都知道的事,算得上什麼秘密?你這是在試圖拖延時間?」那轎簾外的嗓音越發陰沉狠戾。
「不不不!下官萬萬不敢糊弄您!」
「莫再狡辯,既然你完成不了主人交代的任務——」
「——那曹司直戶籍身分是李寺卿假造的!」羅侍郎近乎悽厲地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