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查了很久。
等到想起來,才打開手機,才發現自己錯過了好多消息。
而施晚的來電和信息尤其多。
甚至還有長久不聯繫的黎輝。
她望著鮮紅一片的未接來電,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她錯過的是媽媽生前最後的電話,和她的求救。
她因為一時煩躁按滅的,是媽媽活著的希望。
黎溫書在之後的每個日夜總是想著,如果她能控制好情緒,不吵架。
如果她接到了電話,媽媽是不是會為她留下來,會聽她好好解釋,能活下來看到她如今的成就。
受折磨的那些年,她其實可以跟小姨求救,可以跟外婆求救,世上還有很多在乎她的人,都會願意伸手幫她。
可黎溫書自覺不配,她覺得自己不能一點罪都不受,身為兇手,不能一點罪都不受……
她在之後的每一天,都將手機提示音開到最大,聲音一響,她和她身邊的人都會嚇一跳,她總會嬉皮笑臉的說嚇到了吧,然後轉而看到是一條垃圾簡訊。
這是事後補過,補什麼呢,補她錯過的那條簡訊,但此後的每一年,她接收到的都不再是她期待的人發來的消息。
之後她又關掉了手機鈴聲,讓它發不出一點聲音。
沒影響到任何人,包括她。
又是一個清晨。
施晚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樓上,以往這個時候黎溫書應該早早就下來吃飯了,怎麼還不下來,上學都快遲到了。
她上樓敲了敲門,「小書,起床了嗎,是不是睡過頭了,快遲到了。」
裡頭沒有聲音,她心下一驚,打開門,看到床上好好的躺著個人才放下心來。
「怎麼還不起床,身體不舒服嗎?」
黎溫書神情懨懨的,抱著施晚的一條胳膊,臉埋在她的臂彎間,「不想上學。」
施晚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好像挺正常的。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去,沒有不舒服,就是不想上學。」
施晚愣了愣,黎溫書很長時間沒有這麼任性了,她乖了很多,不管是學習還是日常瑣碎都半點不讓她操心。
最開始那樣乖巧的時候,施晚都擔心了很長時間,這乖巧過後突然的任性,更讓她擔心了。
「那媽媽給你班主任打個電話請假,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好嗎。」
「你會在家陪我嗎。」
「會啊,現在還很早,可以再睡會。」
施晚正要離開打電話,就被黎溫書抓住了手,「媽媽,今天不想你離開我的視線,我害怕。」
她眼中含著淚,滑落到了枕巾上,暈開了一片深色。
施晚無法形容黎溫書此刻的神情,只覺得好像她一離開,她就會陷入到某種無法自拔的情緒當中。
她幾乎是立刻就回了好。
給班主任打去電話請了假,施晚就坐在黎溫書的床邊。
「是昨天晚上做噩夢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不舒服一定要講出來知道嗎,不能隱瞞,媽媽會擔心的。」
她理了理黎溫書額前的碎發。
黎溫書點點頭,「很怕現在是夢。」
她聲音輕,施晚沒聽清,下意識湊近了些,「剛剛說了什麼?」
黎溫書突然向後挪了挪身子,給施晚空出一片位置來。
「媽媽,陪我睡覺。」
施晚失笑,「多大人了。」
但她沒拒絕,黎溫書小時候最是黏她,即便自己有一個房間,也經常會用各種理由讓她陪她睡覺。
施晚那時候聽人說,要在多少歲的時候讓孩子一個人睡,養成獨立的習慣。
她強迫自己狠下心,讓黎溫書一個人睡。
可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小人站在房門外,托著快比自己還高的枕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施晚根本沒辦法拒絕黎溫書的任何要求,她說害怕,說想媽媽,她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了。
即便黎溫書好像突然之間成長了很多,在別人眼中變得更加沉穩,但在施晚眼裡,她還是個裝著大人樣的小孩。
她比她聰明,懂事,成熟,但還是可以在她懷裡撒嬌的人。
黎溫書其實已經沒有困意了,她一旦醒了就很難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