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十五歲那年誤打誤撞發現許司年秘密的這件事,我和他其實都心知肚明。
就算當時沒反應過來,我在事後反覆琢磨,也總能回過味——以許司年這種謹慎惡劣的性格,他當時一定發現我去過他家。
他也許是故意引誘我去看見那一屋的照片與藏品,也許在房間某個角落裝了攝像頭。
總而言之,他知道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他知道了。
許司年原以為我無法忍受他的占有欲,但我在發現他的感情後竟然沒有逃避,他看到了一絲希望,誤以為我對他不是沒有感情,所以這麼多年他從沒有真的狠下心來囚禁我,而是給我們的愛情留了一些餘地。
可如今在他眼中,我站在樓頂俯視他,妄圖用死亡威脅他放棄這段扭曲的愛情。
但我並非這個意思。
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安靜地注視著他,片刻後輕聲說:「許司年,我是愛你的,但同時我又畏懼你。」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我只能聽見許司年漸漸平復的呼吸。
「你明白這種感受嗎?」我苦笑了一聲,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可還是無法抑制話尾的顫音,「我的愛意和我的懼意一樣多,我的身體裡好像住了兩個我,我快要被你折磨瘋了。」
許司年很平靜地問:「所以你在怪我嗎?」
「不。」我輕聲說,「許司年,我已經不想活了,但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他的聲音無悲無喜,就好像站在高樓之上的不是他的愛人,而是隨便哪個陌生人:「說來聽聽。」
「你看著我死,或者接住我,和我一起死。」
我太了解許司年,他一定會選第二種,這種毀滅意味的殉情完美地符合了他的愛情美學。
這世上還有比墜樓更壯烈浪漫的愛情嗎?你伸手接住我的那一瞬間,我們會一同破碎,我的血肉融入你的血肉,我的骨頭嵌入你的身體。
我哪裡是在跳樓呢?我分明是在墜入你的懷抱啊。
「許司年,你願意和我一同赴死嗎?」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半晌傳來一聲輕笑,那一刻我們仿佛面對面置身於婚禮教堂,神父鄭重地問他:「許司年先生,你願意接受岑薇女士作為你的妻子嗎?從今日起,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疾病還是健康,都一直愛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可現在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了。
許司年先生,你是否願意接受這樣的愛情與破碎的我呢?
許司年,你願意嗎?
「我願意。」
我站在窗邊,看著許司年扔下手機,他仰起頭,往前走了幾步,張開雙臂接住了墜落的姜妙,從容地迎接死亡。
他以為他在擁抱我。
他以為這是在謳歌我們已經死去、沒有餘地的愛情。
可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必定會發覺這個穿著綠色長裙、同我面容相似的女人,並非他心心念念的薇薇。
但這時他想躲也來不及了。
這才是我送你的驚喜啊,許司年,你喜歡嗎?
「砰」的一聲,兩具身體砸在一起,血花迸濺而出。我低下頭,睫毛輕顫,一顆眼淚就這麼砸在了窗台上。
我在淚水中輕聲誦念,是那個人再也聽不見的悼詞:「我的身體靈魂漂在他的身體靈魂里,好像無主的木頭被大海自由吞沒或托起,全憑愛的自由,唯一令我興奮的自由,唯一我為之而死的自由。」
從此以後,山高水遠,我自有我的海闊天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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