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洄深呼吸, 兀自平復完心情,走向臥室門邊。輕輕擰動門把手, 幽不可聞的「咔噠」聲,門拉開一條縫隙。
與此同時, 客廳的大門也被推開。
梁澤拎著早餐進屋, 他平靜淡然地撩了岑依洄一眼, 將打包袋隨手擱在餐桌。
岑依洄與他相視而望,僵立原地:「梁澤哥哥, 早上好。」
「早上好。」梁澤不緊不慢走到她面前, 雙手插在褲兜,低頭看著她,「頭痛嗎?」
岑依洄下意識想後退半步,腳剛挪動,硬生生停住。她抬起下巴故作鎮定:「不痛。」略帶沙啞的嗓音泄漏了不易察覺的慌亂:「但我昨晚好像喝斷片了, 不記得發生過什麼。」
梁澤唇角緩緩揚起,似笑非笑的低沉聲音帶了點漫不經心,偏偏又不直接點破,「是嗎?」
岑依洄察覺梁澤和平時有點不一樣,貫來冷峻的氣場,多了幾分促狹,分明在故意捉弄她。岑依洄臉頰不打自招地燒了起來,商量道:「梁澤哥哥,酒後的舉動不能作數,你也忘了吧。」
梁澤看了她幾秒,語調平緩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我可以忘記。但你要保證,以後不能再像昨晚那樣喝醉。」
醉酒害人,又脫衣服又失態,洋相百出。縱使梁澤不說,岑依洄也不敢再犯,她乖乖應下。
梁澤目光淡淡地掃過岑依洄的耳垂,沒再多說什麼,勾了餐桌上的車鑰匙,丟下一句「我還有事,你自己吃早飯」,便轉身離開。
門被帶上時,發出一聲輕砰,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岑依洄打開外賣袋,裡頭餐點種類繁多,梁澤似乎把樓下早餐店前排熱銷產品都點了一份。
打包盒擺放完畢,岑依洄隨手拿了發箍帶進浴室準備洗漱。
一抬頭,望向鏡子,視線猝不及防落在自己耳垂和臉頰上。淡淡的紅色薄暈,肯定也叫梁澤看了去,她有些發窘。
掌心鞠一捧冷水,潑了好幾遍,試圖將那股惱人的熱意壓下去。
皮膚上的水珠不斷聚集,從下巴滑落,順著鎖骨的曲線蜿蜒流淌,隱沒在寬大的衣領間,她察覺胸口有股冰涼的冷意。
岑依洄凝視鏡中濕潤的臉龐,不禁想起,昨夜梁澤指尖在她身上滑動的軌跡,與水珠的路徑分毫不差。
明明要求梁澤忘記,可她自己卻忘不掉。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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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博會志願者的工作一周四天,岑依洄只上崗到八月中旬。按照大學錄取通知上的要求,她得提前兩周去參加新生軍訓。
軍訓必須住校,報導前一天,岑依洄參考網絡上總結的住宿必備清單,特地去了趟隔壁超市大採購。貨架琳琅滿目,她推著滿滿當當的購物車,對比不同品牌洗髮水的香味成分。
梁澤這時打來電話,問她具體報導時間。
岑依洄鬆開購物車,一手接電話,一邊蹲下身,拿了下排的沐浴露查看香味成分。
過載的購物車在地板上慢慢滑動,無知無覺地挪到她身體後方。岑依洄起身時沒注意,後背撞到購物車,給了它一股推力,購物車徑直撞向旁邊堆積的促銷陳列台。
伴隨「砰——」的響動,瓶瓶罐罐如山石滑坡接連滾落,瞬間吸引了所有顧客的目光。
岑依洄愣在原地。電話尚在接通中,梁澤問「怎麼了」。
「在超市買東西,出了點狀況,我稍後回你電話。」岑依洄扶穩購物車,沒等梁澤回復就將電話掛斷,同時彎腰,幫趕來的超市阿姨一起收拾殘局。
超市阿姨嘴裡不停地嘮叨「要命了要命了」,望向岑依洄,「哎喲小姑娘,你人沒事吧?」
岑依洄輕揉了揉背脊:「我沒事。」
「幸好都是塑料瓶不是玻璃瓶,否則砸地上可不得了。」超市阿姨瞥了眼岑依洄的購物車,「你買了單人床的四件套啊?看來是去大學報導,最近這款全是大學生來買。」
岑依洄點點頭:「是去大學用的。」
超市阿姨隨口問了句:「怎麼你一個人來買啊,家長呢?」
「家長都忙。」岑依洄含糊道。
結果剛在收銀台買完單,梁澤出其不意地出現在超市,從木愣愣的岑依洄手中接過購物袋。超市阿姨重新盤點好促銷品數量,熱心問:「小姑娘,有家人來接你啦?」
岑依洄也沒想到梁澤會出現在面前。
「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你小區附近,」梁澤解釋,「所以過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