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兩人不算熟悉,岑依洄很快改口:「……是因為好久沒練習,想重新撿起來。」
在舞蹈協會的活動里,一來二去,兩人成了熟悉的朋友。
蘇睿與岑依洄熟識後,發現她的性格根本不像五官表現出的那麼清高,反而似輕盈的、無具體形狀的溫柔水流。
「我會去學校找老師諮詢復學的材料。」岑依洄說,「如果你有意向。」
「沒意向,你別浪費時間。」蘇睿撇過頭。
岑依洄並不勉強:「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每晚做噩夢,夢到仙台文化館裡,那些被我剝去外套的逝者的眼睛。」
蘇睿:「你想表達什麼?」
岑依洄說:「我當時很害怕,擔心去世的人覺得我的行為不敬。望著他們留戀人間的不甘的眼神,我在心裡默默向他們誦告:假如衣服能救蘇睿,那蘇睿的的生命就是你們在人世間的延續,請安息,請閉上眼,也請不要責怪我。」
蘇睿低著頭未回應。
岑依洄說,如果改變主意,隨時聯繫她。如果最終的決定是回老家,她也尊重。
說完離開病房。
誰知一出門,就見到去而復返、背倚牆壁不知站了多久的梁澤。
第60章 坦白 這麼好的梁澤。
梁澤問:「和她講完了?」
「……」岑依洄有種兩人沒分手的錯覺, 「講完了。」
梁澤點一點頭:「走吧。」
汽車停在門診大廳邊上的停車場。
岑依洄鑽入車廂,敏銳發覺小蒼蘭的幽香清淡許多。瞥了眼空調出風口,車載香水瓶果然已被拆走。
車輛在異樣的沉默中, 駛入空曠無人的大學校園, 道路盡頭, 宿舍樓赫然出現眼前。車速放緩, 也意味著兩人即將分別。
岑依洄醞釀了一整路, 到頭來只有簡單一句:「梁澤哥哥, 謝謝你過來看我。」
梁澤側目看她一眼, 沒停車, 而是撥轉方向盤, 滑入宿舍樓後的地面臨時車位。
工人正在修補那扇被暴力破壞的玻璃門,即便是過年期間, 也加班加點弄來一扇不鏽鋼防盜格柵。
梁澤熄了火,問:「正式開學是幾號?其他同學什麼時候返校?」
岑依洄:「過完正月十五。」
「嗯。「梁澤提議, 「最近這段時間搬回建德花園吧,我叫了人, 下午大掃除。」
岑依洄攥緊手指:「梁澤哥哥, 我們分手了的。」
「是分手了。」梁澤直直地望向岑依洄, 「但交往前我答應過你,當不成男朋友, 就繼續當哥哥。」
既然是哥哥, 給她一些特殊關懷,是理所當然。
岑依洄無所適從,眼眸垂下,望著梁澤的襯衫扣:「其實不必對我這麼好。」
然而話音剛落,下巴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掐住, 抬起,岑依洄的心臟猶如過山車忽上忽下,她不得不與梁澤四目相對。
岑依洄壯著膽子,迎向他壓迫感十足的目光:「梁澤,你和我沒有法律上的親屬關係,不該承擔照顧我的義務。我們……做普通朋友就好。」
「普通朋友?」梁澤指間收緊,嗓音沉靜嚴厲,「我只有當你哥哥和男朋友的經驗,『普通朋友』這個身份,我做不來。」
岑依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當然,除了男朋友和哥哥,還有一種選擇——我們做回陌生人。」梁澤放輕力道,「如果你同意,我倒是沒意見。」
說完,梁澤帶薄繭的指腹,輕柔摩挲岑依洄緋紅的唇瓣。
換作從前,梁澤下個動作一定是強勢地吻上去,把她摟進懷裡、或抱在身上親。
如今則是冷硬逼問:「所以要和我當陌生人嗎?答案只有是或否,沒有折衷方案。依洄,你自己選。」
岑依洄眼波閃動脆弱的、迴避的光芒:「梁澤哥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主動選擇和你當陌生人。」
梁澤嘴角勾起,卻不是愉悅的笑意,「既然不想成為陌生人,現在上樓收拾行李,在建德花園安心住到正式開學,期間沒人會打擾你,就和高中時一樣。」
岑依洄頗為無奈地看梁澤一眼,推開副駕門。
梁澤也下了車。
立在車旁,望著岑依洄纖細背影消失於視線,臉上一閃而過懨懨的情緒。
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藉口,刨根究底,是他捨不得遠離岑依洄。
於是利用岑依洄心軟的弱點,繼續插手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