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澤了解她的飲食習慣，知道她根本沒夾幾片肉，悄聲道：「我等下讓人做點清粥小菜送家裡。」
岑依洄一怔，仰起臉看梁澤哥哥。
本來想和他講偶遇張左堯的事，但忽然覺得無關緊要，不值得梁澤百忙中再抽一份精力關注。
靳平春將保溫袋放在茶几，取出兩份打包完好的烤和牛定食套餐：「來來來，送溫暖了，大份的炭烤和牛，趁熱吃。」
岑依洄抱著梁澤的手臂去沙發邊，為他撕開精緻的餐具包：「你先吃點東西，我等你下班。」
梁澤笑了笑，和趙及川一起動筷。
柚子醋平衡了和牛肉質中霜降脂肪的肥膩，辦公室裊裊逸散的食物香氣中，岑依洄簡訊收件箱多出一條信息。
是梁世達。
-梁世達：依洄，最近有空嗎？爺爺想找你聊一下。
第87章 勇敢（正文結束） 我的依洄……
與梁興華的見面日期定在周五。
梁澤恰巧不在家, 他與趙及川去了廣州，同藍天科技整個團隊開緊急會議。
——監管組篩查藍天科技提交的風控算法，認為有侵犯用戶隱私的風險, 要求企業限時整改匯報, 否則將面臨巨額罰款。
尚未正式投產的風控算法如果被定調為侵犯隱私, 競爭對手們只要投幾條GG大肆宣揚, 這個項目將徹底胎死腹中。
岑依洄戴了一頂黑色鴨舌帽, 打車抵達闊別已久的梁宅。
梁興華一把年紀, 中氣十足, 幾十年修煉出的氣場不怒自威。他坐在主樓客廳朝南的正位, 一張口, 便像在發號施令：「依洄，坐吧。」
岑依洄坐下的同時摘掉帽子。
「聽說梁澤去廣州了。」梁興華直勾勾盯著岑依洄。
岑依洄：「已經去了四天。」
「嗯。」梁興華拿起手邊一本藍色硬殼文件夾, 「他有說幾時回來嗎？」
岑依洄昨晚才問過，梁澤的回答是「不確定, 還有段時間」。
梁興華冷哼一聲，打開文件遞給岑依洄, 他單刀直入, 指著一串加粗數字：「根據梁澤公司和人家簽署的投資協議, 我讓財務粗略算了筆帳。要是算法項目黃掉，展合得損失這個數, 公司差不多就地倒閉。」
岑依洄垂下眼眸望著一長串觸目驚心的數字。
梁興華凜聲道：「你應該很清楚, 梁澤現在急需錢。」
岑依洄抬起下巴，不願再猜啞謎：「爺爺，您今天找我來，是想聊什麼？如果只是來告訴我，梁澤遇到了很大危機, 那談話也不必再繼續。我並沒有打算離開他。」
「你倒是不離不棄，比你那個媽稍微好點。」梁興華笑意不達眼底，「依洄，按照你的意思，你應該也是愛梁澤的？」
岑依洄毫不遲疑： 「是，我愛他。」
梁興華：「我姑且相信你的話。」
岑依洄微微斂目。她的愛不需要自證，也不需要別人相信。
「我今天找你來，不是要棒打鴛鴦，而是規勸，是商量。」梁興華的嗓音慈祥一些，「梁澤父母早年去了新加坡，跟我、還有他二叔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他自小優秀耀眼，這樣一個春風得意的人，你忍心看他遭遇毀滅性的打擊嗎？」
風控算法就算整改到位，短期內不會有企業打頭嘗試採買。沒有客戶，沒有投資人，展合的氣數便盡了。
岑依洄清楚問題的嚴重性。
「但是，我可以幫梁澤。」梁興華篤定，「能無條件支持梁澤、並且同時拿出大筆現金的人，除了我，短時間還真找不到第二個。」
岑依洄與梁興華對視：「梁爺爺，所以您今天找我是來提條件的？我需要做什麼，您才願意幫梁澤呢？」
「依洄，你說你愛他，我相信。但愛一個人不該自私到眼睜睜看他失敗、看他流入平庸。」梁興華帶了責備語氣的話語擲地有聲，「梁澤這樣的人應該意氣風發一輩子。只要你答應分開，我立刻把錢注給展合。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你，該有的補償一分不少。」
見岑依洄握緊的拳頭在膝蓋上隱隱發抖，梁世達有些不忍。
沉默半晌，在梁興華的眼神暗示下，梁世達選擇助攻：「依洄，從初次見面，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女孩。現在選擇擺在你面前，由你決定梁澤的命運，到底是自私地繼續和梁澤在一起，還是……」
岑依洄沒說話。
客廳靜到落針可聞。
岑依洄猶豫時間越長，梁興華越發胸有成竹，他乘勝追擊：「這些年梁澤如何待你，我們所有人有目共睹。自打和你在一起，梁澤沒在家待過一個完整除夕夜，大年三十還得趕著兩邊跑。他已經為你周旋夠久，趁這機會離開他吧，就當是報答。」
從香港搬來申城的第七個年頭，岑依洄發現一個事實：她這一生，大體而言不夠順遂。
以前總是被選擇的那一方，很不幸，她不止一次被親生父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