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太懂,人類這種生物,除了荷爾蒙噴薄的肌肉走向,令人遐想的皮膚紋理,和在符合審美視角下所展現出的身材比例與性張力,究竟還有哪裡存在著吸引力。
說起氛圍,他只喜歡森林裡的雨霧,夜晚海邊的濤聲,喜歡一片寂靜中開出的玫瑰花聲響,和泡沫在陽光下折射出的色彩——
但他唯獨不喜歡人。
「也許是靈魂。」溫馳摸著下唇低聲思量著。
人類的靈魂過於複雜,皮囊之下滿是醜惡。他看不到除了人體肌肉外的任何魅力,看不見完全乾淨空靈的魂魄。
便也就沒有想要創作的欲望和興奮感。
放在飯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許深左手一伸便接開放在了耳邊,也不知是聽到了什麼,人嚼著鮮肉餛飩的嘴猛然一怔,眉頭也隨之皺的越來越深。
慌忙應了幾聲掛斷電話後,許深立馬起身站了起來,語氣中帶些著急:「我有急事要先走,這頓飯我們下次續上。」
「你去哪?我開車送你。」溫馳也隨即抬頭道。
許深站住了腳,深深看向此刻半起身的溫馳,停了一秒穩了穩聲音:
「A城,市中醫院。」
溫馳和許深趕到醫院的時候,便在手術室外的長排鐵質座椅上看到了一位神色擔憂的中年女性,年齡看起來40多歲。
對方在聽到跑來的聲音後向右看去,見到許深後便立馬起了身。
溫馳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看著交流完後女人一步三回頭離去的身影,溫馳轉頭望向許深。
「麻煩你了,」許深表情不太好,偏頭看向溫馳時儘量放緩了語氣,「要坐下來歇會兒嗎?」
溫馳應了聲後跟著許深緩緩坐下:「那位是你母親?」
「對,」許深沉沉地應了一聲,將頭靠在牆上呼出了一口氣,「她是個大學外語教授,今天學校那邊有安排實在推不開。」
溫馳思量著「嗯」了一聲,抬眼看向手術室上方鮮紅亮起的「正在手術中」,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他沒有彼此關愛照顧的親人,所以不能完全感同身受許深此時此刻的感覺,但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些。
大抵就是像自己小時候,看著溫林年拿酒瓶砸向攤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幼犬時,那樣一種感受吧。
惶恐又無助,等待命運宣判結果。
「胃癌中晚期…」許深胳膊肘撐著大腿,垂下頭喃喃道,「這是要反覆化療才有可能……」
手術室上方的燈滅了,許深立刻起身向前走去,看著被推出的陷入昏迷的老人,人晃了一下倒底沒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