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妖獸園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老內侍在園中灑掃。
衛淮上前詢問:「近日園中有沒有多出一隻白色的小兔子?」
老內侍專心掃地,聞聲被嚇了一跳,他回過頭,端詳了衛淮片刻,才驚訝地跪拜行禮:「老奴見過大將軍!」
不怪他眼拙,實在是衛淮現在的樣子太狼狽了,除去一張英俊的面孔,身上完全不能看,穿得和乞丐沒什麼差別。
「這些虛禮不要也罷。」
衛淮攙扶起他:「老大人,我在尋找一隻白兔的下落,你有沒有在園中見過一隻白兔?」
「什麼『大人』,衛將軍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老內侍受寵若驚地擺手,仔細地幫衛淮回憶:「兔妖啊……最近半年園子裡恰巧沒有養過,老奴也沒見過白兔。」
「真的沒有嗎?」衛淮追問,「勞煩老大人再想一想,這對我而言非常重要。」
老內侍絞盡腦汁:「是真沒有。不過將軍若是要找白兔,聽聞綺貴妃倒是養了一隻,貴妃娘娘對白兔頗為寵愛,連帶著陛下也寵愛白兔,還帶著白兔上朝呢。」
衛淮:「齊貴妃?」
老內侍搖頭:「不是『齊』,是『綺』,讀法不一樣,聽說是綺麗的『綺』,只可惜老奴不識字,寫不出是哪個字。」
白兔?綺?綺雪的「綺」?
衛淮瞬間瞳孔收縮,來不及再多說半個字,立刻騎上了白虎。
白虎「嗷嗚」一聲,抬爪從厚厚的虎毛中扒拉出一個裝滿金豆子的錢袋,爪子一勾一拋,正好將錢袋拋進老內侍懷裡,隨後它如流星般沖了出去,循著禮樂的聲音一路疾馳狂奔。
他來到建章殿,綺雪已經接受了所有人的拜賀,冊封大典臨近尾聲,綺雪與賀蘭寂相攜踏過紅綢,即將登上彩輿。
衛淮距離彩輿還很遙遠,可那抹穿著大紅朝服的纖細背影一映入他的眼帘,他就立刻認出了貴妃娘娘的身份。
他渾身僵硬,面孔褪去血色,全身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塊骨頭都在顫動,捏緊的指骨發出滲人的「咯咯」聲。
不會認錯的。
那就是阿雪。
他們夜夜纏綿,相擁而眠,他曾親吻過的肌膚,親手丈量過的纖細腰身,無數遍描摹過的眉眼,都屬於他今生唯一的摯愛,他怎麼可能會認錯?
可他的阿雪,卻在婚禮上拋棄了他,如今又與別人成婚,那個人還是他最好的朋友、大雍最尊貴的天子賀蘭寂。
阿雪就是陛下迎娶的貴妃。
為什麼?阿雪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他之所以離開他,就是為了嫁入天家,成為天子的妃嬪嗎?
衛淮的心在滴血,如刀劈、如錐絞,痛到他肝腸寸斷。
他雙目通紅,從白虎背上跳了下來,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直到被天子近衛朱厭衛攔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
朱厭衛大聲呵斥,抽刀對準了衛淮,他們同樣沒能認出披頭散髮的衛淮,還以為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瘋子。
「滾!」
衛淮一腳踹開其中一人,身手之矯健,朱厭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們愕然認出了衛淮:「大將軍?」
平日的衛淮常著錦繡,儀容風流,貴氣又灑脫,可他現在哪還有從前的半分氣度,活脫脫地像是從湖水中爬出來的男鬼。
他跌跌撞撞地向著彩輿走去,綺雪已經登入車廂,彩輿緩緩駛動,卻被衛淮一把按住車轅。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木料,力道之大,竟然車輪難以轉動,不得前行分毫。
「阿雪……」
衛淮低垂著眉眼,嗓音嘶啞,如泣血一般。
「你為什麼要拋棄我?為什麼要與別的男子成婚?我到底哪裡不如賀蘭寂,難道就是因為他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你才傾心於他,對我不屑一顧嗎?」
他直呼天子名諱,言辭中透露出的訊息又過於恐怖,跟隨在彩輿後的女官和宮人都露出驚恐之色,唯有董原笑了笑,和和氣氣地開了口。
「衛將軍這是怎麼了?見到貴妃娘娘的儀仗,將軍為何不避、為何不拜,反倒在此胡言亂語,污了娘娘的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