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竹?」寧王含淚到笑,聽見她的聲音,欣喜道,「是沈若竹在同本王說話嗎?你不怪罪本王嗎?是本王沒有看顧好自己的下屬……」
「王爺自小患有眼疾,連自己的事情都照顧不好,如何又能知曉屬下其實騙了自己呢?」沈若竹咬牙,仍舊笑著道,「妾身縱沒有念過幾本書,卻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絕對不會將此事胡亂怪罪到王爺頭上。」
「那真是太好了。」寧王感動淋涕,「恩人泉下有知,想來也終於能夠瞑目了。」
他竟還敢提起祁琮年!
沈若竹一瞬間瞳孔怒張,明明都已經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但是一聽到他在自己面前提起祁琮年,她渾身攥緊的拳頭,便又忍不住開始顫抖。
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剛見到祁琮年屍體的時候。
沈若竹沒有辦法,沒有任何的人可以幫她,她除了抱緊他的屍體痛哭,每日都在大理寺的門前鳴冤,別的再沒有任何的辦法。
她渾身開始往外冒著虛汗。
越群山和祁雲渺見狀,雙雙趕緊過來握住了她的雙手。
「阿娘……」祁雲渺護在自家阿娘的身邊,緊緊地抱住她,攙扶著她,不叫她摔倒。
越群山則是同大理寺卿道:「好了,既然案子已經有了決斷,本侯記得,按照國朝律法,確鑿殺人者,當判以死刑。河東犯罪後又逃逸了多年,理應三日內直接斬首,是也不是?」
「是。」大理寺卿道。
「本案,在侯爺同夫人過來之前,下官已基本做了決斷,河東三日後菜市口斬首,無有緩期!」
—
祁琮年的案子,就這麼在大理寺做了了結。
從大理寺出來之後,沈若竹靠坐在馬車當中,一路渾渾噩噩,過了許久。
越群山在外頭騎馬,祁雲渺則是一直陪伴在自家阿娘的身邊,沉默著沒有說過話。
沈若竹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終於扭頭,看了眼一直陪伴在身側的女兒。
而這不看不知道,一看,沈若竹才驚異,祁雲渺早不知何時臉頰上掛滿了淚水,靜謐無聲。
「阿娘……」
祁雲渺陪伴在沈若竹的身邊已經很久了,但是沈若竹自從和寧王說完話之後,便一直渾渾噩噩,不甚清醒。
她難受阿爹的事情,又生怕阿娘會當著自己的面,出什麼事,不敢放聲大哭去打擾阿娘,便只能悄悄地,安安靜靜地哭。
沈若竹摸一把祁雲渺冰涼的淚珠,心疼地抱緊了女兒。
是她,是她光顧著祁琮年,忘記了祁雲渺了。
她抱緊了女兒,不知是否是受到了女兒的感染,在大理寺時緊緊遏制無法肆意落下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於止不住地往外冒。
哭吧,哭吧。
哭出來就好了。
有什麼心事,大哭一場,大鬧一場,便就好了。
「阿娘沒事。」沈若竹一邊哭,一邊告訴祁雲渺道。
祁雲渺囫圇在阿娘的懷裡點點頭。
沒事便好。
她太害怕了,她實在太害怕阿娘也會出事了。
只不過是被寧王擺了一道,她們日後還有很多方法可以殺了他的,她們日後一定還有很多方法可以殺了他的,但是阿娘千萬不可以出事……
「阿娘不會出事的,你放心。」沈若竹哭夠了,這才稍稍鬆開祁雲渺的肩膀。
她替女兒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道:「阿娘還要繼續為你阿爹報仇呢,你相信阿娘,阿娘一定不會出事的,好嗎?」
「好!」
祁雲渺又點點頭。
她相信阿娘的。
她一直都相信阿娘的。
阿娘是她見過這世上最美麗最堅強的女人,是頂頂厲害的女人!
母女倆互相捧著臉頰,明明各自的心都是破碎的,但是她們彼此注視著對方,忽而間,竟雙雙又笑了起來。
她們臉頰上都還掛著淚珠,又哭又笑,十分難以形容。
祁雲渺依偎在自家阿娘的懷抱中,聽她陪著自己又哭又笑,哭和笑都鬧夠了,這才同自己叮囑道:「如今哭了,待會兒回到家裡,便不許再哭了,好嗎?」
「嗯……」
祁雲渺明了。
如今在外人看來,她們是終於替父親找到了殺害他的真兇。
她們思念父親固然可以哭,但是在今日這回事上,更多的該是高興同感慨。
於是回到陵陽侯府門前時,祁雲渺一把擦乾了自己哭了一路的淚水,她跳下馬車,去同站在門外的叔叔嬸嬸們打照面。
今日大理寺之事,不過半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陵陽侯府上下都很關心沈若竹同祁雲渺,一聽她們要回來了,便特地全都站在門前迎接她們,問她們有沒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