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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的車馬在洛陽一共停留了兩日。
如今正是春三月,洛陽牡丹初綻,寧王妃路過,便忍不住多逗留了一些時日。
今日終於重新啟程,寧王和寧王妃坐在一架馬車裡。
自從眼疾的事情揭開之後,寧王單獨面對著自家王妃的時候,倒也不避諱什麼眼睛了。
他解了眼布,靠坐在馬車裡,見到自家王妃手裡正在繡一幅牡丹畫扇。
是昨日她在洛陽城中買的東西。
馬車顛簸,她刺繡的手便難免有些不穩。
眼看著一路馬車搖晃,終於,寧王妃的針是刺到了她自己的指尖上。寧王忙起身,奪過自家王妃手裡的東西,去看她的手。
「不許再繡了!」他勒令道。
寧王妃無奈,本也只是路上解乏用的東西,是繡著玩的,不成想,離上京城越遠,這一路道路會越來越不平整。
還以為洛陽城大,官道山路好歹會順暢一些。
也罷,不繡便不繡了。
她反握住寧王的手,應允道:「好,我沒事。」
寧王捧著她的手,神情諱莫如深。
寧王妃見著他擔心的樣子,還想再對丈夫說些什麼,只是忽而,馬車裡的夫婦二人都察覺到,馬車在無盡的顛簸之中,突兀地一陣抖動,而後便停了下來。
寧王妃不解,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只聽馬車外旋即響起一陣廝殺。
寧王神情陡然嚴肅,握緊了王妃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終於是來了嗎?
自從離開京城的那一刻起,寧王便知曉,自己回到封地的一路,不可能會平穩。
不論是自家那位好皇兄,還是沈若竹那個女人,抑或是京中一些別的人,有的是人想要他的人頭落地。
自打離京的那一刻起,他便在隱隱期待著這一刻。
如今終於是來了。
他聽著馬車之外的動靜,叮囑道:「沒事,坐在馬車當中別下去!」
寧王妃便點點頭,緊緊依偎在他的身邊,抓緊了他的臂膀。
寧王神情冷肅。
因為早有預料,是以,他這一路上為自己安排的護衛,全都是先帝留給他的,最為忠心,也最為頂尖的那一批。
早在出發前,所有的一切便已商量好,一旦路上遇上偷襲,不論外頭如何廝殺,只要他和王妃在馬車當中不出去,護衛們便會死死地守住馬車,不叫這架馬車出事。
而且以防萬一,他這回出城帶的人馬,只有一半是在明面上,至於另一半,可是隱匿在暗處。
寧王不說有十分的自信,但至少也有七八分的自信,篤定自己不會出事。
他護著王妃,牢牢坐在馬車當中。
只是,他似乎還是自信過了頭。
只聽一陣驚叫聲忽而響起在馬車的窗外,寧王回頭,便眼睜睜地見到有一陣鮮血濺在了自己的車窗上。
是他窗外的護衛,一下子倒下了三個!
他瞪大了眼睛。
旋即,三個,又是三個……
護在他馬車外邊的護衛頃刻間變得越來越少。
寧王終於意識到大事不妙。
他聽著外頭的廝殺聲,絡繹不絕,似乎根本沒有要結束的樣子,而自己馬車外邊的護衛,也在極速減少。
是射箭!
拜自小的眼疾所賜,寧王對於出現在自己周遭的任何聲音,全都敏感的很。
他終於意識到,此番的偷襲,不僅有刺客打鬥,還有人在遠處放冷箭!
他突然渾身都不寒而慄。
而餘下的護衛也是看出了不對勁,他們的人手雖多,但對方的人手也似乎遠不止如今出現的,他們便趕緊架著馬車在一陣廝殺中穿行起來,欲意先將王爺同王妃護送回洛陽城內安全的地方。
可是根本來不及。
那站在山上放冷箭的人就像是追著他們跑的一樣,他們架著馬車離去,箭頭便直接射在了他們馬兒的脖頸上。
只聽幾聲嘶鳴,馬兒全數倒下了。
馬車猛然向下栽去,寧王同寧王妃,也全都摔下了馬車。
「快跑!!!」
寧王滾落在泥地里,滿面灰塵,一把推開了自己的王妃,獨自扭頭去望向冷箭射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