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欺負景元無父無母,在這世間孑然一身,受了委屈也無處申冤,但凡換個有爹有娘的崽子,你這麼冷落人家,人家的娘老子不打上門來跟你鬧才怪!」
可也正是因為烏景元沒爹沒娘,這麼些年以來,才把對父母的所有幻想和期望,盡數加注於師尊身上。
可能連烏景元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對師尊的依賴,絕大多數是因為戀父情結。
蒼溪行至今為止,還記憶猶新。
離開魔域之後,景元重傷難行,日夜纏綿病榻,可憐至極,那時蒼溪行滿世界搜刮各種靈丹妙藥,一心一意只想救一救他可憐的徒兒。
就在他忙裡抽閒,跑來探望景元時,景元昏迷不醒中,回握住了他的手,蒼白的唇角上揚,喃喃說著什麼。
等蒼溪行附耳去聽時,就聽見他說:「我,我怕,爹爹不要再丟下我。」
那時蒼溪行頭頂本就半塌不塌的天,徹底塌了。
他本以為景元捨身救他,並非全然是報當年救命之恩,以及這麼多年以來的養育,多多少少也是參雜了一些私|情的。
誰能想到,景元只把他當爹看!
如果是這樣,他們就更不能在一起了。
很久之後,蒼溪行才深吸口氣,極力掩飾住眼底的情緒,故作平淡道:「既然如此,那便算我深夜來此,叨擾師弟休息了。告辭。」
一揮衣袖,剛準備離開,他想再去看看景元。
「哎,等等!」顧瀾夜終究無法見死不救,猶豫再三,還是吞吞吐吐地說,「法子嘛,也不是沒有,就是,就是,咳!」
「你說。」蒼溪行駐足,沉沉的目光直視過去。
「我倒是曾從古籍中看過,有一種名為斷續膏的神藥,藥性奇妙,若人的手足關節受到重創留下傷殘,塗抹此膏就後,傷患就能痊癒了,只不過……」顧瀾夜又猶豫了。
「無論是何種名貴罕見的藥材,我都可以尋來。」蒼溪行開了口,只要能治好景元的腿,他將不留餘力。
「藥材確實難尋,但主要是,哎,怎麼跟你說好呢。」顧瀾夜長長嘆了口氣,「那書上還說了,若傷殘時日已久,或者傷處已經長好者,須重新將傷處打斷!」
也就是說,得把烏景元的腿重新打斷一次,才能治好他的腿。
此話一出,蒼溪行再也掩飾不住眼底的情緒了,曾經換過的魚眼,此刻瞬間慘白一片。
與此同時,睡夢中的烏景元突然覺得眼睛好痛。
當他掙扎著起身時,伸手一摸,居然摸到了絲絲血跡。
第16章
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疼過。
但流血還是第一次。
洞裡黑漆漆的,火堆也已經熄滅了,烏景元才一起身,蓋在身上的袍子就滑落下來。
下意識伸手接住,摸在手裡尚有餘溫,很厚實,並不是問仙宗的弟子服,也不是大師兄尋常穿的紺青色袍子。
修真者有靈力護體,不畏寒暑,因此一年四季,都可穿仙氣飄飄的紗衣仙服,飄帶長長的,衣服又輕又薄,卻一點都不透。
想不到大師兄居然還有這麼厚的袍子,更想不到居然會蓋在他的身上。
烏景元怕把大師兄的袍子弄髒,趕緊掀起來拍了拍灰。然後就疊好,準備下次大師兄過來,再還給他。
眼睛酸疼酸疼的,這會兒也睡不著了。
烏景元索性盤腿,再度嘗試著運轉靈力,可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氣海之中依舊死氣沉沉的。
他嘆了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外面的天色已亮。
烏景元本打算出去透透氣的,山洞狹窄陰潮,太過憋悶了,待久了,胸悶氣短,頭腦發昏。
奈何外面下起了大雪,風雪大得能壓死個人。
他只好灰溜溜地挪了回去,拿起大師兄的袍子,把自己裹成個球,蹲坐在洞門口,望眼欲穿地瞅著。
這麼大的雪,師尊定不會出門的。
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是在處理公務,還是在看書?亦或者在修煉?
也或許在和小師叔下棋罷?
師尊性子悶,尋常就不愛下峰,唯一的消遣就是和小師叔下棋。
小師叔喜歡賭棋,每次都會想法設法,賭點法器靈寶什麼的,挖空心思從師尊身上討點好東西,但每次都會輸,棋品還特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