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萬萬不想帶兒子過來,生怕髒了兒子的眼,奈何兒子催促得急,也來不及吩咐下去,把人從水牢里提溜出來洗刷乾淨了。
烏景元在看清大師兄的慘狀時,原本古井無波的心尖,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瞬間就有些呼吸不暢了。
他不敢表現出對大師兄的憐憫和關切,只能故作風輕雲淡地說:「他的模樣俊,我喜歡。洗刷乾淨送我房裡。」
他會想辦法先把大師兄送出魔界。
魔尊微微有些驚訝,想不到兒子如今的審美真是古怪又稀奇,喜歡寡婦樣的仙尊,鰥夫款的仙門弟子……那下一個喜歡的,難不成是什麼人.妻人夫人母人父?
哇哦~
也不是不可以呢,只要兒子高興就好。
突然,被束縛在水牢里的青年動了動,震得鎖鏈噹啷響,他慢慢抬起一張蒼白的俊臉,語氣冰冷:「你們可以殺了我,但我絕不委身於你這魔頭!」
「魔頭?什麼魔頭?吾兒可是魔界堂堂小魔君,也是這個魔界未來的主人,不久的將來,更是要凌駕於仙門的至尊!讓你伺候他,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別給臉不要,想伺候吾兒的人,從這裡能排到天邊去,你算什麼東西?」
在魔尊心裡,他的兒子就是最棒最好的,從龍角到尾巴尖尖都完美無瑕,爾等賤民只有跪著舔他龍爪的份!
「恕難從命!」沈渡江闔眸,一眼都不肯去看魔尊,以及魔尊掌心的小金龍,冷冷道,「我家中已有道侶,承蒙你這小魔頭錯愛了!」
「不過就是一具屍體,一塊靈位,以及一副至今為止還沒下葬的棺槨罷了。算什麼道侶?」魔尊毫不留情地嘲諷,「當年,那隻小臭蟲私自逃婚,慘死在外是他咎由自取!你師尊想救活他,也不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真是天道好輪迴,這就是害死吾兒的下場!」
「烏景元他死得好!」
「你住口!」沈渡江怒火中燒,顧不得自己此刻的處境,雙眸跟要噴火似的,怒斥,「你不配提景元的名字!是你害死了景元!你殺我師弟,殺我道侶!我沈渡江發誓,今生今世若不能手刃你,為景元報仇雪恨,我就誓不為人!」
魔尊嘖了一聲,眯著眼睛,語氣危險:「不想當人?那就當狗好了,本座不介意讓你披著狗皮,在魔營里爬來爬去……」
話音未落,掌心的小金龍驀然喉嚨一緊,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
魔尊的瞳孔瞬間就泛白了,當場跟被人掏了命脈一樣,瞬間就炸了,急急忙忙地托起小金龍,一疊聲地喊兒子。
烏景元腦子裡混混沌沌的。
從寢殿裡出來後,胸口就一直悶悶的,很不痛快,方才聽見大師兄的話,也不知道怎麼的,嗓子裡好癢。
吐了血後,總算輕快了不少,可他的頭好像變大了,重重的,龍爪軟軟的,耳邊嗡嗡作響,竟什麼也聽不清了,一陣天旋地轉,他就跟倒下的小山一樣,病蔫蔫地摔在了魔尊的掌心。
在意識斷開的最後一瞬,他依稀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鹹鹹的,是眼淚。
第62章
魔龍一定是覺得, 他又要失去唯一的兒子了,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瞬間淚崩。
烏景元還是第一次知道, 原來魔尊也會流淚,還鄙夷不屑地想,你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就是小臭蟲?
後來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混混沌沌, 半夢半醒間, 腦子裡又亂糟糟地浮現出了很多記憶片段,有他的記憶,也有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
烏景元分得很清楚, 他是他,小魔頭是小魔頭,他倆並不是同一個人。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重生在小魔頭身上, 但他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小魔頭。
他透過小魔頭的眼睛,看見了小魔頭和蒼溪行的過往。
看見了兩百多年前的師尊, 一次偶然之下, 從被天雷劈斷的樹木底下,救下了一條被燒焦的小東西。
龍角和龍鱗都被燒得精光,細細長長的一小條, 也沒什麼修為,氣息奄奄地癱軟在蒼溪行蒼白有力的掌心, 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蛇, 還是什麼。
蒼溪行心生憐憫, 便將小黑條帶回了仙門。
精心照顧了一陣子,看著黑黑的小東西,慢慢褪去了焦黑的皮, 重新長出新肉和鱗片了。
他把它當小可憐,覺得上蒼有好生之德,所以才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