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把他當成了這些年午夜夢回時,總會做的夢,稍不注意面前的人影就會消失不見了。
「景元……」
「真的是你嗎,景元?」
「我是不是又在做夢?你真的回來了?」
大師兄在哭,明明站著比烏景元高,躺著比烏景元長,身子骨也比他健壯了不少,可只要一哭起來,就是那般的楚楚可憐,我見猶憐,就好像烏景元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或者辜負了他很多年一樣。
烏景元輕輕嗯了一聲,周身盤旋的魔力,已經被盡數收了起來。
可他藏在寬袖中的兩掌,隱隱團聚著漆黑的煞氣。
此時此刻他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那就是——大師兄會傷害我嗎?
他會趁我不備,狠狠地傷害我嗎?
會一掌打向我,還是會用藏起來的利刃,法器,或者符篆狠狠朝我沒有設防的身軀上猛擊?
會……會不會想就地清理門戶,恨不得我立馬死掉才好?
烏景元的腦子裡亂糟糟的。
因為不確定,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他不想傷害大師兄,可也不願再受到任何傷害。
就這麼僵僵的,像根被鋸走了樹身的木頭樁子一樣,孤零零的,也死氣沉沉地站在原地。
甚至還暗暗想著,如果大師兄傷害我,那我一定要……一定要……要怎樣呢?
廢掉大師兄的手?
打斷大師兄的雙腿?
還是像對付師尊一樣,把大師兄剝——光後,用鐵鏈子拴起來,當狗一樣禁錮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
不……這些他都不願意做。
明明大師兄從前待他是那樣的好,為了救他,大師兄甚至不顧自身安危,毅然決然地跳下了漫天流竄刀光劍影和各種符篆,及破碎術法的懸崖。
只為了能趕在所有人前面,牢牢拉住烏景元的手。
可是現在,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了。
烏景元不知道大師兄還願不願意握緊他的手,也不確定大師兄還喜不喜歡他。
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大師兄向他靠攏,抓他手臂,甚至是慢慢上移,撫摸著他冰涼的陌生俊臉。
大師兄哭起來的樣子,竟是這樣的可憐,眼淚一串一串地從濕紅的眼睛裡掉出來了。
是麻痹敵人的手段。
烏景元睜著眼睛想。
這只是大師兄為了麻痹我的手段。
烏景元閉著眼睛想,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大師兄傷害自己了。
還暗暗給大師兄,也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
嗯,大師兄是好人,是尊師重道的正人君子。
自然不能容忍入魔後,還欺師滅祖,殘殺同門的師弟啦。
這很正常,如果能容忍,也就不是大師兄了。
畢竟這是大師兄為人處世的底線嘛。
人人都有底線,烏景元不會怪他的,也……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麼一來,自己也就有理由強迫大師兄同自己成親了,也可以不用遮遮掩掩,直接對大師兄做任何事情了……
大師兄有底線,可我也有啊。
我的底線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我。
烏景元想通了,身體總算不再那麼緊繃繃了。
可他等了很久很久,大師兄都沒有對他做出任何傷害行為,只是一遍遍撫摸他冰冷的面龐,一遍遍哽咽著低喃:「怎麼辦,怎麼辦才好?景元,你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你告訴大師兄好不好?」
「大師兄很想幫你,真的很想拉你一把。」
「大師兄知道,之前的那些事,都不是你有意的,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被什麼東西操縱了,是不是?」
烏景元睜開眼睛,衝著大師兄微微一笑,搖頭道:「沒有人操縱我。」
「……景元。」
「也沒有人能再左右我。」
「……」
沈渡江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悲鳴,像是被打斷了脊梁骨一樣,突然腳下踉蹌著,跌趴在了烏景元懷裡。
烏景元順勢摟住大師兄,就像兒時弱小的自己,被大師兄護在懷裡一樣。
他循循善誘道:「跟著我沒什麼不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