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公子人這麼好,只是因為身子骨不好且生的俊秀白皙了些,就要遭此磨難。
外人羞辱他欺負他。
這些個親人也是一樣,在那裡說些什麼讓自家公子不如去死了的話。
真真是刻薄至極。
每個字都往自家公子心口上扎。
江河想,要是自家公子哪天想不開真的死了,陳父和陳大公子就是罪魁禍首。
就是天底下最可惡的兇手!
「別哭了。」
陳鈺在一邊安慰他,臉上還帶著蒼白的笑意。
「我知道你這是為著我好,只是有些話在我面前說了也就罷了,斷不能叫旁人聽見。」
「有人看你不慣,我活著還能護你兩分,可是要是有一天我也不在了,還有誰能護著你呢?」
要說這世上有什麼陳鈺放心不下的人,那大約就是江河了。
江河心直口快,且說話做事都是在為自己打算。
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卻總是在他被人欺辱的時候挺身而出。
他和江河名為主僕,實際上的感情,卻比兄弟更要深厚。
就像他和陳大公子分明是兄弟,但二人之間情誼實在是淡薄。
如江河所說的那般,外人尚且不會在這裡說這些讓他不如早點去死的話傷他的心。
江河聽他這麼說,還以為他因為陳大公子那些個混帳話突然想不開,一瞬間又氣又急,直接哭了。
「公子說什麼胡話呢,您是要長命百歲的人,說這些不吉利的東西做什麼!」
「您要是想不開的話,奴才也不活了,您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到時候奴才直接一頭碰死,去地底下找您。」
江河一邊說,一邊氣紅了眼,也不管什麼尊卑不尊卑的,直接瞪著陳鈺。
陳鈺有些頭疼。
他嘆了一口氣,自己伸出手替江河擦乾臉上的眼淚。
「說什麼呢,我哪裡是想不開,只是我自己的身子骨你也知道,如今只是在太陽底下曬一曬就這樣了,還不知道能有個幾年。」
他自知自己這身子是不中用的。
不管吃什麼都不見好。
他也不怕別的。
就是怕自己死後,江河這性子會不被那些人容下。
他總得好好安排好江河的去處。
自己是有今天沒明天的。
可不能在以後,連累了江河。
江河本就是哭包。
一聽這類似於這交代遺言的話,一瞬間急得不得了。
「公子!您不可以這麼說,人吃五穀雜糧,誰還不會生病怎麼的?」
「您就是心思細想的太多,放寬心一些,不將那些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當回事,這心一寬,什麼病都好了。」
陳鈺扶額嘆息。
「唉,剛剛還說了,叫你平常說話注意些,這會兒倒是連更過分的話都說出來了。」
什麼豬狗不如的東西,這些混帳話要是叫那些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不過陳鈺不得不承認的是,聽到江河能這麼罵人,他一直堵著的心口,倒是還真的鬆快了一些。
他又不是一個泥人,日日被這麼羞辱,怎麼會沒有半分怨懟。
怎麼會不生氣。
只是生氣也無用就是了。
就像他從前被欺負還會反抗。
可是反抗的結果是那些人變本加厲的對待。
他其實不怕這些。
只是反抗之後,那些人惡人先告狀,而他的家人卻說,本就是因為他是個異類,所以才會遭人排斥。
他一個男兒家家的,長得跟姑娘家一樣,本就在給陳家蒙羞,竟然還不知收斂,學人家打架。
是想讓陳家更丟人嗎?
就是因為這些話,所以從那之後,陳鈺再被人欺負羞辱,也不發一言。
為什麼?
因為他來到這個世界,雖然看著有父親,有兄長,可是他其實是孤身一人。
他背對著萬家燈火,沒有人為他掌燈。
江河能夠一直這般孩童心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陳鈺私心裡承認,自己確實有意在縱容。
他自己身不由己,萬事不由人。
就想讓身邊的人能稍稍灑脫恣意一些。
只是從前,江河還沒感覺自己的身子骨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