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去了。」紙巾被江在寒對摺再對摺,整齊扔進垃圾桶。
「雨這麼大,」秦立看看烏漆嘛黑的窗外,「我送你吧。」
「不用。」江在寒去壁櫃拿包,「我租的車,明早要還。」
「明天我再帶你過來拿。」秦立臉色有些擔憂,想說什麼又礙於符確在這,張口猶豫一瞬說,「天黑又下雨,你車技我不放心。」
「我沒事。」江在寒不給他再堅持的機會,淡淡丟下一句,「你得留下打掃。」
「我也回去。」符確對著有點距離的垃圾桶遠射,廢紙球精準落入,「坐我車吧江老師,順路。」
「謝謝,不用了。」江在寒拎起背包,「開車小心。」
***
江在寒坐在駕駛座沒急著走。
他在黑暗中摸出藥瓶,耳邊都是雨聲。
雨刷在高速模式下瘋狂搖晃,路上車不多,但忍受手肘的鈍痛和腦中的嘈雜聲已經耗盡了他的精力,直到開回家,江在寒也沒有察覺後邊不遠不近一路跟著他的福特猛禽。
他在睡前又吃了藥,閉目靜待腦中的暴雨平息。
江在寒陷在混亂紛雜的夢中,睡得不安寧。
一會是自己站在高聳入雲的宏遠大廈外面,茫然走了很多圈,卻找不到門。
一會是初陽國際學校西側門的巷道,高年級學生對他拳打腳踢,惡語相向。
江在寒幾度掙扎要醒,卻醒不過來。
轟雷、暴雨、逼仄巷道的酸臭味……
掌心的血淌出來,很快融進遍地的雨水中。
厚重的靴底壓著手背,江在寒明知這是夢。
因為反覆太多次了。
但還是對接下來的情節生出熟悉的恐懼。
「老爸送的生日禮物,」短刃精緻光亮,在江在寒面前晃了晃,「來,小野種,幫老子試試好不好使。「
金屬刺破皮肉的劇痛真實而清晰——
江在寒驟然吸氣,終於逃離了這場夢魘。
*
厚重的窗簾擋了光亮,江在寒在黑暗中睜著眼,靜靜待了一會。
等噩夢的餘悸完全消失,他才察覺自己頭痛得厲害。
發燒了。
他慢慢側過身,伸手摁亮了床頭的數字鐘。
四點二十二。
才睡了三個多小時。
***
江在寒起身沖了個澡。
頭痛的感覺沒有好轉,又吃了兩片退燒藥。
他不打算睡了,披了件外衣下樓。
飯廳角落的銀點從貓糧碗裡抬起腦袋,耳朵豎起轉了轉,又埋頭吃起來。
一樓的客臥是江在寒的書房。他花了半小時預覽今天的課程內容,接下來一小時完成了文獻綜述的修改。
去廚房倒水的時候,手機里多了一條未讀消息。
——系統收到南海三期的申請,主申請方不是宏遠,是福南。
江在寒蹙眉,宏遠沒有提交申請。
但他很快想到緣由。
昨天的能源快訊提到宏遠總裁徐徽言遠赴澳洲,大概宏遠在那邊的液化天然氣項目基本敲定了。二百三十億美元的預計投資,跟南海項目前後腳,怕是資金上扛不下來。
江在寒盯著屏幕,把每個字重新讀一遍。
他快速而簡短地回覆:
——福南做不下來。
對方過了幾分鐘才發來消息:
——起這麼早?福南向宏遠和其它公司發出了合作意向書。
不同於宏遠,福南在能源行業只能算是雛鳥。
雖然這兩年勢如破竹,迅速擠到全國前三,但資歷和資本遠比不上宏遠。
國內每年都有新興崛起的能源公司,大多曇花一現,拼命炒作融資、一個項目都做不完整的多的是。
江在寒這些年時刻關注國內的訊息,起起伏伏的小公司見多了,便懶得在意。
他重新點開之前看過的一則快訊,裡頭有福南的相關介紹。
私人企業,三年前接任總裁的是老總的長子,名字叫——
江在寒定睛,叫符詠。
***
符確沒打算來上課的。
但顧念周明遠的瘸腿,他就好人做到底免費把人送到工程樓。
這個點,去體育館太早,沒人打球;
去圖書館太晚,占不到可以肆無忌憚打遊戲的靠窗單人隔間。
來都來了,勉強去教室補個覺吧。
「嗯嗯,江老師聲音好聽,」周明遠拿人手短沒有原則,「他的課超適合補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