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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劍,當即飛上凌霄,穿透月亮!

這摧枯拉朽的劍鋒,割開蒼穹,將血紅鬼蜮拆到支離破碎。

鬼花轎不知何時停在他身後。

陰風乍起,敲鑼聲驟停,送親的鬼怪齊齊轉過身,用油彩塗出的詭異笑面朝向他,透出實打實的怨毒。

光亮忽明忽滅,橋下陰影無限增殖,漫湧出水面。

鬼在復甦。

橋上的、河堤下的、還有爬上橋的,似乎要將這不識好歹的書生留在此地。

裴懷鈞卻踏著劍光而去,穿越蒼穹,絕雲氣,長劍直接扒開了血紅的月亮。

劍仙從月亮里鑽進去。

眼前閃爍明滅,血色褪去,又再度覆蓋。

這是進入另一重鬼蜮的徵兆。

裴懷鈞動了動軀體,他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漆黑的長條形空間裡,四面封死,行動受限。

「棺材?」裴懷鈞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他眼眸微冷,正欲抬掌一擊,破棺而出。

忽然,他的無名指微癢。

紅線動了動?

裴懷鈞下意識輕撫,卻聽到棺木外傳來熟悉的清冽聲音。

「好奇怪的洞房。」是衣絳雪的聲音。

厲鬼什麼都好奇,四處摸摸,飄來飄去,「雖然到處都紅彤彤的,為什麼會有棺材和牌位?」

「那禁忌說,洞房裡不會有白色,只會到處都是紅色。這洞房布置的像個靈堂,好怪。」

「還有花圈和輓聯,嗯,這寫的是什麼,『百年好合』?」

衣絳雪最終飄到棺材邊,拍拍棺材蓋,他已經養成了見棺就掀的好習慣。

「為什麼鬼新娘的洞房裡,會有一具紅色的棺材?」

「打開看看好了。」

裴懷鈞此時躺在棺木里,腦袋一時空白。

他猛然想起堅持許久的文弱書生人設,再看看手裡凜冽的東華劍,沉默片刻。

棺木之外,衣絳雪禮貌地敲棺材,試圖進行陰間社交:「你好,棺材裡有鬼嗎?」

裴懷鈞頓時十級警戒。

糟糕,人設要崩了!

「沒聲音,好奇怪。先打開看看好了。」衣絳雪扒開棺材上的鎖鏈,準備掀開棺材板。

這一瞬間,裴懷鈞對愛劍沒有絲毫留戀。

他毫不猶豫地將其重新送回虛空,繼續冷藏。

反正掛劍封鞘了二百餘年,也不差這一回。

走你。

孤苦伶仃地被扔回黑暗裡的東華劍:「……」

可惡的戀愛腦,劍就知道。

裴懷鈞扮演文弱書生,演技包袱可太重了。

他抽出木簪,披散墨色長髮,輕揉至凌亂,散落在肩上。

還嫌不夠,裴懷鈞又技巧性地扯開衣襟,露出鎖骨和小半胸膛,再很心機地調整了睡姿。

雙手交叉放在胸膛上,會不會正式了些,像是入殮?

還是微微側身,蜷縮身體,適時地顫抖肩膀,會顯得柔弱無助一些?

棺木被強行打開了。

四處尋找出口,甚至開盲盒上癮的紅衣厲鬼往棺材裡探頭,卻意外地發現了他擔心了許久的人。

「咦,書生?」

書生衣衫凌亂,鬢髮散落,眼眸合著,好不可憐。

「醒一醒,書生……裴懷鈞!」

衣絳雪心裡一慌,鑽進棺材裡,小心翼翼地戳戳他的臉。

軟的、熱的,沒有變成硬邦邦的屍體。

衣絳雪大鬆了口氣,緊繃的唇也彎起,有些開心的樣子:「活的!」

好耶!他沒有把人養死!

「小衣!」

裴懷鈞演技爆表,不多時,裝作艱難地睜開朦朧雙眸,下意識地喚,「有、有鬼。小衣,快逃——」

演完台詞,他從棺材裡陡然坐起,面容蒼白病態,呼吸紊亂,看上去心有餘悸。

「你被欺負了嗎?」衣絳雪摸摸他,心裡軟乎乎的。

飄渺紅衣在棺中凝聚,厲鬼伸臂環住他的脖子,小動物一般挨挨蹭蹭,似乎在用笨拙的方法安慰他。

「受傷了嗎?」

裴懷鈞似從噩夢初醒,反手搭上衣絳雪冰涼的身體,力道微微收緊,竟顯出幾分控制不住的占有欲。

待到他真正抱住小衣,收緊手臂,顫抖的身體才安穩下來。

裴懷鈞喟然低嘆:「小衣,你找到我了。」

眉眼浸透憂悒之色,隱約的獨占的意味,又不那麼分明了。

衣絳雪也蹭蹭他,似乎在安慰受驚的人:「嗯。」

裴懷鈞柔和下眼眸喃喃道:「獨自一人的時候,我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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